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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呂氏姊妹家庭文學興盛的原因及三姊妹創(chuàng)作概述

呂碧城三姊妹文學研究 作者:徐新韻 著


第一章 呂氏姊妹家庭文學興盛的原因及三姊妹創(chuàng)作概述

第一節(jié) 呂氏家庭文學興盛的社會原因

呂氏三姊妹及其母親與四妹呂賢滿均能詩,在文學上均有很深的造詣。她們的家庭是一個女性文學之家,這是一種文學現(xiàn)象,又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與當時的社會狀況有密切的關(guān)系。

19世紀末20世紀初,近代中國女子解放運動不斷高漲,這場運動開始是由男子做主導的。以梁啟超為代表的維新派發(fā)起了兩個運動:天足運動和興女學運動,這兩個運動給女性生活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沖擊。20世紀初,諸多女性陸續(xù)加入女子解放運動,她們努力地追求女性和男性平等的社會地位。她們走出閨門,創(chuàng)辦女學,鼓吹女權(quán)。她們利用報紙雜志來發(fā)表思想和見解,喚起女性們意識的覺醒,為女性文學新品種的出現(xiàn),以及女性文學的繁榮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進步的女性們意識到,如果想要獲得女性的社會地位,必須要獲得獨立的經(jīng)濟地位。很多女性走出閨門,有的從醫(yī),有的在女學里任教,有的創(chuàng)辦刊物,她們試圖擺脫被父或夫所供養(yǎng)的傳統(tǒng),通過從事一種職業(yè),來獲得經(jīng)濟上的獨立。經(jīng)濟上的獨立,保證了女性創(chuàng)作的基礎;同時,女子走出閨門,擴展了她們的視野,她們和男子平起平坐,詩詞唱和,有的還走出國門,一覽異國風土人情。這樣,在文學的內(nèi)容上和體裁上都給女性文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這樣的社會背景對呂氏姊妹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另外,明清以來的女性文化有了進一步的繁榮。在父權(quán)社會中,女性(主要指官宦、書香之家的女性)素質(zhì)亦得到一定發(fā)展。這種繁榮主要表現(xiàn)在文學、藝術(shù)方面。清代女性文學作品集“超軼前代,數(shù)逾三千”[1]。就詞的創(chuàng)作而言,可謂成績卓然,據(jù)許乃昌《小檀欒匯刻閨秀詞》及《閨秀詞鈔》兩書記載,單詞家就有六百余家。徐燦、顧貞立、吳藻、顧太清等詞人,成績非常突出。家族文學興盛,家族女性文學亦蔚然成風,女性文學作品以及她們的軼事被刊載出來[2],又反過來促進了女性文學的創(chuàng)作。女性閨中唱和,以及閨秀從師現(xiàn)象已不足為奇。19世紀末,不管人們將女性文化的存在價值界定為什么,在女性文化空前繁榮時期,很多家庭尤其是官宦或書香之家,已經(jīng)不把“女子無才便是德”看成真理,女性接觸詩、文、畫方面的私塾教育已非罕見之事。在這種文化氛圍中,呂氏家庭文學的興盛便成為當時女性文化繁榮的一個典型例子。

第二節(jié) 家族的精神文化傳統(tǒng)

一、家學淵源

深厚的家學淵源以及勤讀傳家的傳統(tǒng)是呂氏姊妹文學繁榮的根源。不管是三姊妹的母方還是父方,都有讀書而仕的傳統(tǒng)。從其母方來看,呂氏三姊妹受到了良好的啟蒙教育。呂母即嚴士瑜,字韻娥,為來安嚴琴堂孝廉之次女,嚴琴堂為光緒丙子北闈舉人,呂母“幼憐于學,得其詩學”[3]。嚴氏家庭皆為讀書入仕之人,呂氏三姊妹的大舅嚴士琦,官知府;二舅嚴士管,曾任知縣;三舅嚴昭和,官為巡檢。嚴氏家庭有相當?shù)奈幕滋N。呂母又是武寅齋太守夫人沈湘佩之外孫女。沈湘佩即才女沈善寶,“能詩,善文章,年逾三十,以詩文考婿,應者甚眾”[4],著有《鴻雪樓詩文集》。呂母繼父方之詩學,“又上承其外大母沈湘佩夫人之續(xù)余”[5],故亦能詩。呂母雖有創(chuàng)作,但詩多不傳,《安徽名媛詩詞征略》收有其詩歌兩首:

江水何滾滾,欲隨千萬絲。萬里果何阻?淚落褓中兒。(《江水斷句》)

自我為婦來,不獲侍慈姑。昨夢高堂上,色喜淚盈裾。斂衽前跽問,竊聞處貧廬。子貴親不侍,母乃戚無愉。為婦奉蘋蘩,敢不中廚趨!慈顏亦莞爾,夢魂渺已無。(《紀夢》)

短短兩首詩,已略見呂母之文化素養(yǎng)。嚴士瑜嫁給呂鳳岐后“生女賢鐘、賢、賢錫、賢滿,親為課讀”[6]。呂母是呂氏三姊妹第一任老師,給了呂氏三姊妹良好的文學啟蒙教育。此外,呂母很重視對呂氏姊妹文化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在呂美蓀四歲和呂惠如十歲時,她們依呂母由山右還京師,居外家,隨外兄入塾,師萬人杰孝廉。

而從其父一方來說,呂氏自古便是讀書之家。呂美蓀說:“吾宗文節(jié)公,名賢基,字鶴田,入翰林?!?sup>[7]呂鳳岐更是苦讀賢書,曾充景山宮教習,甲戌考授內(nèi)閣中書,光緒丁丑年(1877)進士,任翰林院編修,歷充本衙門撰文、國史館協(xié)修、玉牒館纂修。光緒八年(1882)任提督山西學政,呂鳳岐“文華瞻洽,校核精詳,考試秉公,官房嚴密,取拔之士,悉屬真才”[8]。他用平生學識親筆抄錄了《館律三百首》,收錄古體詩三百首,不乏當時狀元、榜眼、探花的詩作。[9]光緒十二年(1886),呂鳳岐乞病歸僑六安,構(gòu)長恩精舍,藏書數(shù)萬卷。呂鳳岐喜讀書,善藏書,“秉性淡泊,故五十而致仕,惟以書畫游覽自娛”[10],著有《靜然齋雜著》。呂鳳岐尤其注重子女的教育,即使告病還鄉(xiāng)后,也沒有間斷對呂氏姊妹的教育。呂鳳岐為她們請來家塾,督之甚嚴,還“日親督諸女讀”[11],并教呂氏三姊妹作畫。

呂鳳岐擁有豐厚的學識,往來無白丁,他與當時的文士互相唱和,詩書相贈,這給呂氏三姊妹提供了良好的學習范本,也擴大了她們的眼界。呂美蓀自言“清光緒中葉,表戚來安孫君子與,名點任,出使日本欽差大臣隨員,與東鄰人士唱酬,刻有《嚶鳴集》,乃日人招集上巳修禊,用十三覃韻賦七律詩一首,子與依韻和之,凡百押三南等字,余髫齡讀之,始知扶桑山川之美,人文之盛。每掩卷自憾曰生在閨閣,顧得越滄海,一往游耶?!?sup>[12]

可見,呂氏三姊妹在幼年時期生長在良好的學習環(huán)境之中,得到了良好的家庭啟蒙教育。呂惠如九歲能詩,精繪事,工書法;呂美蓀五歲已讀畢《三字經(jīng)》《千字文》,十二歲作五言八韻試帖詩;呂碧城五歲能對詩,這都得益于良好的家學熏陶。

“明清時期的貴族官宦、文人士子家庭的女子,在幼年時受到良好的啟蒙文學教育之后,許多人并沒有因為成年或婚姻而中斷學習,往往能夠持之以恒,終身學習,孜孜不倦,這成為明清時期女子文學教育的一種重要的文化景觀。”[13]呂氏三姊妹就是其中的典型,她們受到了良好的啟蒙教育,呂美蓀自言“十歲后,漸喜讀書”[14]。另外,“明清成年女子的家庭文學教育表現(xiàn)為兩種活動形式:一種是自覺的個人學習,即成年女子出自于內(nèi)心的需求和個人的興趣,耽于文史,自學自修,從而主動地掌握、不斷地提高文學知識和技能;還有一種是成年女子家庭成員之間的互教互學,吟詠唱和,互相切磋?!?sup>[15]前者依賴書籍——一種虛擬的教育者,得以晤對古人,呂氏三姊妹可謂得天獨厚,她們承家學淵源,即使在家庭變故后的歲月里,呂氏三姊妹之間仍互教互學,吟詠唱和,互相切磋,從而進一步增強了她們的文學素養(yǎng)。

二、儒佛道兼修

從呂氏三姊妹母方和父方家庭來看,所有的成員長期接受傳統(tǒng)儒家思想教育,儒家思想凝聚為她們家族的精神文化傳統(tǒng)。但是,在理想最終難以實現(xiàn)或現(xiàn)實生活遭受重大挫折時,她們便轉(zhuǎn)而在佛道的世界中尋求心靈的寄托。

出仕是嚴、呂兩個家族男性的主要人生理想。然而,清末政局多變,社會動蕩,兩家族的成員中有些受到巨大的打擊,他們或看穿科舉,或被彈劾,或辭官歸鄉(xiāng),蓄樂自娛,在佛道思想中尋求精神的安慰和解脫。呂母之曾祖父來安嚴太公“年三十登鄉(xiāng)榜,而不會試,終歲茹素,晨夕誦觀音高王經(jīng),家饒于財,恒周濟貧乏”。嚴太公臨終前對家人的遺言曰:“汝輩讀圣賢書,須奉孔子如家長;信佛行善,視釋迦如尊師?!?sup>[16]嚴太公何以不參加會試,除了“家饒于財”的原因外,想必還因為科舉之難、科舉之黑。三姊妹之父呂鳳岐,雖早年經(jīng)歷洪楊之亂,但仍醉心于科舉,五十而仕。年輕時的呂鳳岐“素講程朱之學,不語怪異”[17]。為官幾年,因秉性直傲,恥于茍同,便辭官返鄉(xiāng)。退居六安后,呂鳳岐以詩畫、藏書為樂,修筑長恩精舍,藏書數(shù)萬卷。呂美蓀在回憶其父當時的生活狀態(tài)時說:“昔我先君倦仕,退居林下,仍守儒素風,而堂上案頭尤必置梁敬叔先生所著《勸戒近錄》一書,時為家人子女講說?!?sup>[18]《勸戒近錄》一書為清福州梁恭辰所著,書中記載清代數(shù)十年顯赫知名之人的善惡果報之事,是一本佛家書籍。呂鳳岐儒佛兼修,亦給呂氏姊妹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嚴氏家族的女性多信佛道。呂美蓀說“先母太夫人篤信佛法,朝夕誦經(jīng),年七十余,體甚康強”,去世時結(jié)跌盤膝,左手握念珠,右手執(zhí)蒲葵扇,搖扇一笑而逝,呂美蓀感嘆其為“來去自如者”。[19]呂母也是佛道的信奉者,她在歷經(jīng)夫亡、失家之痛后,更是忠信不疑。呂鳳岐去世之后,呂母帶著四女,痛不欲生。呂碧城遭受退婚,所有的一切都讓呂母感到無助。呂母“夙媚灶”[20],她相信神道,到廬山仙人洞為呂碧城詢問婚姻,而這次問卜的結(jié)果在后來的生活中得到了證實,“有所征”使呂碧城“而后信”。呂碧城甚至虔誠地認為“卜者誠虔則亦感應,此即神道無往不在之征也”[21]。呂母亦倡戒殺,常訓誡女兒:“豬羊非為我一人而殺,其肉食且不可,況專殺雞鴨魚蝦乎?”[22]

呂氏姊妹的家族有深厚的儒佛道文化根基,這對呂氏三姊妹影響很大。中年的呂氏三姊妹心中都有著屬于各自的孤獨和傷痛,她們?nèi)宸鸺嫒?,亦曾問津道學。呂惠如因相信因果報應,最終因癡癲而亡。呂美蓀對佛法亦是深信不疑,她曾作詩稱贊古印度華士比邱尼的堅強和勇敢:“不拜婆羅門,愿修清凈禪。猛憶釋迦佛,悲憫儻見憐。”[23]呂美蓀隱居青島湛山腳下,山上名剎有倓虛大師,她經(jīng)常上山拜訪,聽佛家故事及要義。何以拜佛,呂美蓀自言“即此朝釋迦,祈免三涂苦”[24]。呂美蓀相信因果報應和佛家之神明。她說:“世間善惡之果報,懺悔尚早,事事頗蒙天地佛神之垂佑,屢次得免,瀕于生命之危險?!?sup>[25]她將自己多次在危險中幸免于難歸結(jié)為神的垂佑。呂美蓀還主張戒殺,她勸誡人們“殺業(yè)至重,戒貪口腹,永不殺生,尤勸人戒殺”,她也“勸人孝悌忠信”“隨緣守命”。但呂美蓀強調(diào)“惜字、惜食、惜衣、惜物,以報天地佛神父母恩德”,就算賑災,也是基于“節(jié)嗇衣食”[26],徘徊于儒佛之間。1933年,呂美蓀節(jié)錄梁恭辰《勸戒近錄》,成《勸戒錄節(jié)本》一書,記錄冤孽厚德,并證明冥間實有;而呂碧城則編中英文對照版《法華經(jīng)普門品》,在上海由佛學書局印刷發(fā)行。呂碧城中年希求解脫,問學于道學家陳攖寧;她相信因果報應,認為人有靈魂存在,故特作《因果》和《與The Chronicle報談靈魂之函》;她主張戒殺,作《歐美之光》和《保護動物會緣起》;她最終皈依佛門。

呂氏三姊妹繼承了其家族的精神文化傳統(tǒng),是20世紀前半葉努力追求實現(xiàn)自我的勇敢女性的代表。她們不懈地追尋自己精神上的樂園,殘酷的社會生活并沒有讓她們?nèi)缭敢詢?,生不逢時的呂氏三姊妹最終只能在佛光禪影中休憩自己的心靈。

第三節(jié) 三姊妹創(chuàng)作概況

呂氏三姊妹才華橫溢,著作頗豐,雖然身處動蕩不安的時代,但呂氏三姊妹都注重“立言”,故有詩文集和其他專題著作傳于今世。

呂碧城詩文集版本較多。1905年,安蹇齋(英斂之)選輯《呂氏三姊妹集》,收呂碧城詞十五首,此為呂碧城詞最早印本。1918年,南社友人王鈍根校印《信芳集》,分詩、詞兩部分。1925年聚珍仿宋版《信芳集》刊于上海,分詩、詞、文三類。詩、文部分與前者大致相等。1929年,呂碧城門人黃盛頤于北京刊印《信芳集》,不分卷,有詩、詞(同聚珍仿宋版《信芳集》)、增刊詞(1928—1929年在歐洲之作)、文、游記(《鴻雪因緣》)若干類。同年,費樹蔚編輯五卷本《呂碧城集》,卷一文,卷二詩,卷三詞,卷四為《海外新詞》,卷五為《歐美漫游錄》。1930年,《信芳詞》(附增刊)問世,所收作品截至1929年。1932年《曉珠詞》二卷本印行;1937年,《曉珠詞》三卷手寫本出版,同年《曉珠詞》四卷本問世,四卷本除極個別的篇目外,均包含了前兩種《曉珠詞》的內(nèi)容。其后,呂碧城所作之詞結(jié)集為《雪繪詞》(又名《山中白雪詞》),與《觀音菩薩靈簽》《勸發(fā)菩提心文》合刊,成為夢雨天華室叢書的一部分。此外,呂碧城還編譯并出版了《歐美之光》(完本,1932年6月重?。?、《香光小錄》(Peter Roberts著)、《美利堅建國史綱》(出版者不詳,民國十四年十二月)、《觀無量壽佛經(jīng)》(夢雨天華室叢書,民國三十一年)、《法華經(jīng)普門品》(佛學書局,民國二十二年九月印行)等。

呂美蓀最早的詩詞被收錄于《呂氏三姊妹集》中,其后相繼出版了詩集《遼東小草》(宣統(tǒng)元年)、《葂麗園詩》(民國二十年)、《葂麗園詩續(xù)》(民國二十二年)、《葂麗園詩再續(xù)》(民國二十三年)、《陽春白雪詞》(唱和詩集)(民國二十三年)、《葂麗園詩四續(xù)》(民國二十四年)。其詩文集有《瀛洲訪詩記》(民國二十五年)、《葂麗園隨筆》(民國三十年十月)。呂美蓀與呂碧城??恕鹅o然齋雜著》(呂鳳岐著)、《季妹遺稿》(呂賢滿著)、《蔣觀云先生遺詩》(蔣智由著,民國二十二年)。此外,呂美蓀還編輯了一種古文選本《漢文典古文讀本》(宣統(tǒng)二年)和一本宣揚佛理的《勸戒錄節(jié)本》(梁恭辰著,民國二十二年十二月)。呂美蓀所作政論文多刊載于報紙雜志,未被結(jié)集出版。

呂惠如早期詩、詞、文被收入《呂氏三姊妹集》中。其后所作詩詞多半亡佚,僅呂碧城《曉珠詞》四卷本后附有《惠如長短句》,龍榆生《詞學季刊》第三卷第二號亦刊載了與前者相同的篇目。后《同聲月刊》第1卷第9號又刊載了《呂惠如長短句》十三首。

三姊妹之創(chuàng)作,詩、詞、文,各體俱備。呂碧城最擅詞,亦長于詩,惜詩為詞掩,文又次之。而呂美蓀以詩為最,文次之,少有詞作。呂惠如詩詞兼擅,著作多散佚?!稓v代名媛文苑簡編》[27]序文“觀乎歷代婦學,以現(xiàn)存著述論之,則詩文詞為多,而文又遠遜于詩詞。閨文總集,明以前者,雖有選刻,傳本已鮮,而有清三百年間,竟無成書,別集亦甚難得,寧非憾事”。相對而言,呂氏三姊妹的確是幸運者,她們各有別集傳世,這也是女性文學的一大幸事。

第四節(jié) 創(chuàng)作異同

呂氏姊妹三人并工文藻,她們來自同一個家庭,早年有著諸多共同的足跡,姊妹之間的唱和、彼此間的影響,使得她們在作品的主題取向上有諸多相似之處,進而形成了一部分創(chuàng)作風格相近的作品。就詩詞而言,思親懷鄉(xiāng)、孤獨飄零之感成為呂氏三姊妹創(chuàng)作的共同主題。

家變給呂氏三姊妹的打擊很大,1895年,其父呂鳳岐去世,當時呂惠如21歲,呂美蓀15歲,呂碧城13歲,從此,呂氏三姊妹如失巢的孤雁,無家可歸,四處流落,而親人無奈的分離更增加了她們喪父的悲慟。她們的詩詞時常流露出思親懷鄉(xiāng)之情,如:

忽忽三冬過,光陰下水船。風云無壯志,哀樂逼中年。此去如群雁,分飛各一天。離懷托明月,齊向故鄉(xiāng)懸。(呂惠如:《分手感賦》,《呂氏三姊妹集·惠如詩稿》第5頁)

怕上層樓望,孤愁夕照中。鄉(xiāng)心逐流水,病發(fā)落秋風。骨肉云山隔,相思魂夢通。音書如可寄,天際托飛鴻。(呂美蓀:《秋目》,《呂氏三姊妹集·眉生詩稿》第2頁)

島靜海能寂,仙源圖畫開。四山麗云日,萬戶曬樓臺。不共吾親住,終憐獨客來。南天有慈墓,瞻望一銜哀。(呂美蓀:《島上閑眺》,《葂麗園詩續(xù)》第25頁)

未到斜陽已斷魂,重來愁絕舊朱門。杜鵑啼盡斑斑血,灑入桃花不見痕。(呂碧城:《雜感》,《呂碧城詩文箋注》第65頁)

呂氏三姊妹觸景生情,諸多詩詞表達了父親去世后,骨肉分離、飄零他鄉(xiāng)的悲苦,寄托了對親人的思念和對故土的懷想。雖然呂氏三姊妹后半生有不同的經(jīng)歷,呂惠如表兄妹聯(lián)婚,呂美蓀結(jié)婚生子,兩人都躬耕于教育園地。但生活并沒有善待她們,三姊妹目睹親人相繼逝去,同時,社會的動蕩不安讓她們多次棄居逃亡,四處遷移;而呂碧城漫游國外,雖說亦仙亦禪,但亦是煢煢孑立,形影相慰。所以孤獨飄零之感陪伴著呂氏三姊妹的一生,其詩詞中透出她們難以言表的孤獨和憂傷,如:

欲夢關(guān)山何處是,多少路,問飛鴻。(呂惠如:《唐多令》,《呂氏三姊妹集·惠如詞稿》第1頁)

淚盡旗亭,送君獨向天涯去。酒醒何處,帆遠扁舟渡。(呂美蓀:《點絳唇》,《呂氏三姊妹集·眉生詞稿》第1頁)

休道年年漂泊慣,隨風去住,隨波舒卷,人也如鷗倦。(呂碧城:《青玉案》,《呂碧城詞箋注》第119頁)

凄迷誰見,鴻爪西洲,馬首藍關(guān)。(呂碧城:《慶春宮》,《呂碧城詞箋注》第211頁)

呂氏三姊妹常常選擇故土難歸的鷗鷺、孤雁等意象,或借助游子遠去的場景來抒發(fā)悲苦的孤獨飄零之感、思親懷鄉(xiāng)之情。詩詞情景交融,讓人讀后為之感傷。

“呂家三女一世奇,各樹坫壇稱女師”[28],由于個性特征、中后期生平遭際的不同,呂氏三姊妹的創(chuàng)作也存在很大的差異,各具千秋,呈現(xiàn)出多樣化的特征。

一、呂氏三姊妹創(chuàng)作在文體上的不同偏好

呂碧城與呂惠如善填詞,兼能詩文;呂美蓀則專注于詩歌創(chuàng)作,稍有文章。從其著作所選錄的作品可以看出,呂碧城重詞,而呂美蓀重詩。1937年春夏之交,呂碧城出版了《曉珠詞四卷合刊》,該集選錄呂惠如詞24首。而在1933年,由呂美蓀主校的《靜然齋雜著》則特意收錄了《清映軒遺稿》和《季妹遺稿》,分別選錄呂惠如詩4首,呂賢滿詩9首。兩人各有所取,創(chuàng)作上亦體現(xiàn)出各自對詩、詞兩體不同的偏好。無論是從數(shù)量上,還是從質(zhì)量上來看,呂碧城以詞為最,呂美蓀以詩聞名。而呂惠如著作多散佚,從現(xiàn)存作品來看,其詩詞造詣都很高。

二、呂氏三姊妹詩歌創(chuàng)作的不同

(一)詩體各有所長

呂氏三姊妹的詩歌古今體兼?zhèn)?,但《綰春樓詩話》云:“惠如工近體律詩,眉生則擅長古風。各有所長,兩不相掩?!?sup>[29]呂氏三姊妹在詩體上各有所好,呂碧城、呂惠如多作近體詩,呂美蓀擅長古體詩。呂碧城詩以七絕最多,其次為七律;而在其古體詩中,七古所占比例最大。呂惠如擅長近體七律。呂美蓀則以古體詩著稱,尤以五古聞名。

(二)中后期詩作題材各有不同

呂碧城1920年出國游學后,寫了諸多描寫歐美風景的詩作,如《兩渡太平洋皆逢中秋》《丁卯暮春春游瑞士》《游義京羅馬》《蔻山賞雪歌》等,這些詩作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另外,呂碧城中后期篤信佛學,善于借用佛境來描繪眼前的事物,如《絕句一首》:

玉井開蓮別有山,無窮劫火照塵寰。年來萬念都灰燼,待與乾坤大涅槃。(《呂碧城詩文箋注》第105頁)

該詩作于1927年呂碧城游拿坡里維蘇威火山時,她將火山山頂描繪成蓮花,將火山噴吐巖漿看似佛家脫離一切煩惱。這些描寫西方風景的詩作是呂美蓀和呂惠如詩作中所沒有的。

相對而言,呂美蓀詩作既能寫景,又能寫人記事。與呂碧城和呂惠如相比,呂美蓀詩歌獨特的題材表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

第一是田園風光、農(nóng)家風情的描寫,這些詩作流露出詩人閑居之樂,如:

三日飛喧雨,濕煙鎖林木。一霽迎朝曦,海水媚晴綠。窈窕凈山容,丹碧明島屋。陵晨步山庭,萬景新若沐。飽此蕨薇餐,無懷老巖麓。再拜謝蒼穹,雞犬亦蒙福。(《新霽》,《葂麗園詩再續(xù)》第9頁)

從上述詩作可以看出,雖同樣厭世,可是比起居士呂碧城,呂美蓀更像真正的隱士。離開女學,異國游學期間的呂碧城心境很差,她表面看似逃離現(xiàn)實,事實上心中充滿痛苦,尤其是到了1921年,在紐約生病期間,她“心灰意懶,仿佛是參禪的人,大徹大悟,對待朋友,也就是隨便的敷衍”,她時常覺得自己“如一粟飄在滄海,也不知道生存的目的何在”,似乎“要和這可惡的世界告別”。[30]而閑居之后的呂美蓀卻能享受閑居生活的美妙瞬間,去捕捉田園風景的美麗,去體驗農(nóng)家生活的樂趣。

第二是日本風景民俗的再現(xiàn)。呂美蓀游日期間,寫了91首詩,一部分詩作是寫日本風景和民俗的,如《日光華巖瀧瀑布》描寫了華巖瀧瀑布的壯觀,《游箱根觀大涌谷火山》描寫了凄然的火山光景、《東京道中》再現(xiàn)了東京道中的自然景觀,以及東京的民風民俗。這些詩作成為呂美蓀詩作中異于其姊其妹詩作的亮麗的風景線。

第三是寫家庭生活。呂美蓀為人謙和,情深意長,性情純厚,退居之后她以與友人和親人往來為樂。她常因朋友或親戚的到來而歡喜,她認為“人世幾相逢,歡言易陳跡”[31],甚至對于自己的侍童也充滿感情,侍童的離去總讓她依依不舍,如:

宛有家人意,相依越歲時。一言因小忤,長謝乃輕辭。自愧主情薄,還憐童性癡。明年庭果熟,待爾摘高枝。(《送別侍童阿根》,《葂麗園詩續(xù)》第59頁)

呂美蓀晚年閑居青島,與兒子相依為命,她享受著僅有的一份親情,視其為天倫之樂,以此作為主題的詩作真實地體現(xiàn)了呂美蓀恬淡和愉悅的心境。如呂美蓀遠游返家時,她面對的不是孤苦一人,而是得到了兒子的迎接,這種快慰是難以比擬的,其賦詩曰:

抵家歡慰極,兒為拂塵裾。薄物酬僮仆,因勞護室廬。名都非所悅,靈境獨來居。始信輝山海,人間盡不如。(《還青島》,《葂麗園詩續(xù)》第75頁)

呂美蓀上述題材的詩作在呂碧城和呂惠如的詩作中是找不到的。

(三)風格各異

初我在《女子世界·文苑談片》中評呂碧城詩曰:“女士之詩,無二姊之溫和蘊藉,而筆端鋒銳,足以驅(qū)策其窮愁,亦女士之性情然也?!?sup>[32]英斂之亦云:“得讀兩君詩暨詞?;萑鐒t典贍風華,匠心獨運;碧城則清新俊逸,生面別開?!?sup>[33]這些評論都道出了呂氏三姊妹詩歌風格的不同之處。總覽呂氏三姊妹的詩作,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三者在創(chuàng)作風格上的區(qū)別:呂惠如詩典贍風華、蘊藉含蓄;呂美蓀詩溫和樸實、恬淡超然;而呂碧城詩筆端鋒銳、清新俊逸。

呂惠如的詩歌繼承了婉約一派的風格,文辭工雅,豐神秀韻,表情達意含蓄蘊藉,如:

廿載京江路,重來印爪鴻。云棲高士宅,草綠寄奴宮。北固青山在,南朝鐵騎空。幼安詞筆健,感慨古今同。(《長江舟中雜詠》選一,《呂氏三姊妹集·惠如詩稿》第5頁)

木葉蕭蕭脫,西風冷素波。我懷殊不盡,秋意近如何。露下叢蘭濕,天空一雁過。桂堂明月好,詩思夜來多。(《秋夜》,《呂氏三姊妹集·惠如詩稿》第4頁)

詩歌情感寄托于典故和景色之中,絲毫不張揚外露,猶如詩人其人之典雅端莊,詩作亦顯得委婉含蓄,典贍風華。

而呂美蓀善于用平實的語言寫日常的所見所聞所感,她用質(zhì)樸的詞句抒發(fā)了質(zhì)樸的情感,如:

有弟來遠方,入門不為客。錫裘舊公子,金貂承世澤。今也比齊民,猶戀帝京國。文史與山林,翛然勉游息。為慕勞山至,兼與女媭覿。近招二三子,杯盤聚朋戚。家人疏禮數(shù),山庭就敷席。蜂月苦未來,清輝黯已夕。拂林暑氣消,微涼透绤,人世幾相逢,歡言易陳跡。但愿年如此,君當勞遠屐。(《喜族弟伯威至》,《葂麗園詩續(xù)》第58頁)

詩作中沒有驚天動地的事情,沒有低回曲折的感情,只寫尋常事,抒發(fā)日常生活的樂趣,以及那似淡卻濃的情誼。又如:

吾廬在上坡,還家望坡上。修路交高林,林氣微迷蕩。西口我登陟,東口月升盎。高輝傾林路,疑是天河降。林下少人行,飄衣獨挾杖。是何境與界,吾筆難摹狀。(《月出還家》,《葂麗園詩續(xù)》第62頁)

日傘籠扉樹,垂垂復護關(guān)。孤蹤迷雪澗,六月夢寒山。靜欲邀天語,思澄視海閑。幽情更縹緲,云白起涼灣。(《夏日》,《葂麗園詩》第58頁)

呂美蓀的詩歌語言自然平實,情感溫和質(zhì)樸,意境恬淡超然。

寫法的不同致使呂氏三姊妹詩作風格迥異。如同樣寫舞蹈,呂美蓀長于實寫,顯得溫和樸實,而呂碧城善于虛寫,讓人覺得光怪陸離,別開生面。呂美蓀詩云:

良夜多樂娛,華燈光不徂。曾聞謝庭女,來作邯鄲趨。禿袖羞藏臂,輕羅漫隱膚。微矜瓠犀粲,不合櫻唇朱。鴛鴦兩相戲,鶼鰈一雙扶?;ü庾粤銇y,觀者亦躊躇。霄涼眾歡散,白露生衣裾。(《觀舞》,《葂麗園詩》第46頁)

含輝宜妒月,展態(tài)宛舒云。不惜揚褕睇,微芳欲逗君。(《詠舞》,《葂麗園詩續(xù)》第19頁)

呂美蓀用白描的手法,描寫了女子的美貌和優(yōu)美的舞姿。而呂碧城某年游春時,參加了一個跳舞大會,大會后她夢見雪花如掌,片片化為蝴蝶,集庭墀墻壁間,雪落愈急,蝶翅不勝其重,乃群起而振掉之,一回旋間,悉化為天女,黑衣銀縷,皓質(zhì)輝映,起舞于空際。呂碧城馳騁想象,吟詩以記之,詩云:

……西來艷蕊皆曼陀,銖衣閃鑠非綺羅,織煙繅霧飛天梭。履舄交錯相捉搦,回風流雪成婆娑。燕尾雙分烏衣窄,鳳翎斜展華裙拖。微聞碎佩鳴玉珂,更見淺笑生梨渦。宜嗔宜喜朱顏酡,一釵一弁同媚婀……(《呂碧城詩文箋注》第31頁)

呂碧城沒有直接寫女子,而是用不同的比喻,惟妙惟肖地展現(xiàn)出女子美妙的舞姿和驚艷的容顏。由此可見呂碧城之才澀、美蓀之平實,文風迥然不同。

此外,呂碧城詩立意高、材料新,其詩作筆端鋒銳,或透出清新俊逸的一面,如:

任人嘲笑是清狂,痛惜群生憂患長。無量河沙無量劫,阿誰捷足上慈航。(《寫懷三首》之二,《呂碧城詩文箋注》第6頁)

夕照镕金燦古垣,羅京寫影入黃昏。海波凈似胡兒眼,石像靚傳娀女魂。萬國珠槃存息壤,千秋文獻尚同源。無端小住成惆悵,多事回車市酒門。(《游義京羅馬》,《呂碧城詩文箋注》第101頁)

前一首為女子鳴不平,為女子解放吶喊助威,筆端鋒銳。后一首選取了新材料——羅馬之景入詩,在舊風格里融入了新意境,令詩作煥然一新。

三、呂碧城詞與呂惠如詞的不同

(一)廣與狹

呂碧城詞有艷冶凄馨之處,呂惠如詞雖有相同之處,然而,廣狹不可同日而語。呂惠如詞承易安詞風,詞的主題不外乎傳統(tǒng)女子的憂愁和傷感,即便是憂國憂民之作,也寫得婉約之至,不管是主題、題材,還是詞境都略顯狹窄。而呂碧城在海通之便,游歷多國之后,其詞作中的奇麗之觀更是呂惠如詞中所不能見,呂碧城的外邦紀游之作,驚才絕艷,處處以國文風味出之,其詞境之新為呂惠如詞所未有。

(二)剛和柔

呂惠如詞繼婉約一派詞風,具易安之陰柔;而呂碧城個性強于呂惠如,其詞不單有婉約清麗之作,大多詞作則兼有剛氣,蒼涼雄邁,凝聚著一種豪縱感激之氣,如《破陣子》(混沌乍起)、《齊天樂》(曜靈初破鴻蒙色)、《念奴嬌》(靈媧游戲)、《好事近》(寒鎖玉嵯)、《江城梅花引》(寒霞扶夢下蒼穹)、《新雁過妝樓》(萬笏瑤峰迎仙客)等,這些詞作氣體騫舉,句勢崢嶸,直與奇橫開闔、氣勢飛舞的李白歌行相抗,即便是寫景之作,亦以奇縱之氣貫之振之,又以太白長篇之妙納之于倚聲之體,此為詞中至難至奇之境。剛?cè)峒鏉蔀閰^(qū)別呂碧城詞作和呂惠如詞作的重要標志。


[1] 胡文楷:《歷代婦女著作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5頁。

[2] 陳維寂所撰《婦人集》九十七條記的都是明末清初婦女能詩詞者的軼事,還有嘉慶初,許夔臣選輯《香咳集》錄各家婦女詩,1844年又有蔡殿齊編《國朝閨閣詩鈔》十卷等。

[3] 光鐵夫:《安徽名媛詩詞征略》,黃山書社,1986年,第205頁。

[4] 呂美蓀:《來安武寅齋太守》,《葂麗園隨筆》,青島華昌大,1941年,第51頁。

[5] 光鐵夫:《安徽名媛詩詞征略》,第205頁。

[6] 光鐵夫:《安徽名媛詩詞征略》,第205頁。

[7] 呂美蓀:《呂文節(jié)公》,《葂麗園隨筆》,第65頁。

[8] 奎斌:《奏折》(光緒八年十二月),轉(zhuǎn)引自劉向東:《呂鳳岐編撰稿本〈館律三百首〉》,《藏書報》,2010年9月20日。

[9] 詳見劉向東:《呂鳳岐編撰稿本〈館律三百首〉》,《藏書報》,2010年9月20日。

[10] 呂鳳岐:《石柱山農(nóng)行年錄》,呂碧城著,李保民箋注:《呂碧城詩文箋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549頁。

[11] 呂鳳岐:《石柱山農(nóng)行年錄》,呂碧城著,李保民箋注:《呂碧城詩文箋注》,第548頁。

[12] 呂美蓀:《訪文相松田源治先生于官邸》,《瀛洲訪詩記》,青島華昌大,1936年,第71頁。

[13] 郭英德:《學而不厭:明清成年女子的家庭文學教育》,《社會科學研究》,2009年第2期,第165頁。

[14] 呂美蓀:《美蓀自記三生因果》,《葂麗園隨筆》,第85頁。

[15] 郭英德:《學而不厭:明清成年女子的家庭文學教育》,《社會科學研究》,2009年第2期,第165頁。

[16] 呂美蓀:《嚴太公》,《葂麗園隨筆》,第48頁。

[17] 呂美蓀:《美蓀自記三生因果》,《葂麗園隨筆》,第84頁。

[18] 呂美蓀:《勸戒錄節(jié)本弁言》,《勸戒錄節(jié)本》,青島華昌大,1933年,第1頁。

[19] 呂美蓀:《河東夫人生西記》,《葂麗園隨筆》,第76頁。

[20] 呂碧城:《予之宗教觀》,呂碧城著,李保民箋注:《呂碧城詩文箋注》,第480頁。

[21] 呂碧城:《予之宗教觀》,呂碧城著,李保民箋注:《呂碧城詩文箋注》,第480頁。

[22] 呂美蓀:《庖廚戒殺》,《葂麗園隨筆》,第88頁。

[23] 呂美蓀:《聽倓虛大師講古印度華士比邱尼故事作六百七十字詩紀之》,《葂麗園詩續(xù)》,原著未注明出版社,1933年,第61頁。

[24] 呂美蓀:《湛山精舍禮佛》,《葂麗園四續(xù)》,原著未注明出版社,1935年,第2頁。

[25] 呂美蓀:《自記免于火難》,《葂麗園隨筆》,第55頁。

[26] 呂美蓀:《自記免于火難》,《葂麗園隨筆》,第56頁。

[27] 顧廷龍:《歷代名媛文苑簡編序》,王秀琴編,胡文楷選訂:《歷代名媛文苑簡編》,商務印書館,1947年。

[28] 詩廬來稿:《為呂眉生女士題〈榆關(guān)攬勝圖〉》,《民立報》,1911年4月8日。

[29] 畢揚全、蔭芬若輯:《綰春樓詩話》,《中國近現(xiàn)代女性期刊匯編》(一),線裝書局,2006年,第971頁。

[30] 呂碧城:《紐約病中七日記》,呂碧城著,李保民箋注:《呂碧城詩文箋注》,第213~214頁。

[31] 呂美蓀:《喜族弟伯威至》,《葂麗園詩續(xù)》,第58頁。

[32] 初我(丁初我):《女子世界·文苑談片》,《中國近現(xiàn)代女性期刊匯編》(一),第1529頁。

[33] 英斂之:《呂氏三姊妹集序》,呂惠如、呂碧城、呂美蓀:《呂氏三姊妹集》,原著未標明出版社,19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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