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征意戰(zhàn)功

波拿巴成為皮蒙特之主。他在侵入倫巴第之前稍事停留以整頓軍隊。他向打了勝仗的軍隊指出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富饒廣闊的平原；他在一份傳閱的文告里提醒他們說：“漢尼拔曾經(jīng)強行翻越阿爾卑斯山，我們也繞過來了。你們以前要啥沒啥，可是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補充了所短缺的一切。你們?nèi)鄙俅笈诙蛄藙僬?，不靠橋梁渡過了河渠，沒有靴鞋完成了強行軍，得不到烈酒就野營露宿，還經(jīng)常接不上面包。唯有共和國的同志們，為自由而戰(zhàn)的士兵，才忍受得了這一切。感謝你們的堅忍意志！但是，士兵們，你們大功尚未告成——因為要做的還很多：我們還沒有拿下米蘭。攻占塔爾克維尼的烈士，他們的骨灰還被刺殺巴斯維爾的那幫兇手踐踏。”

奧軍主將在波河對岸集中兵力，阻攔敵軍渡過這條大河直趨倫巴第首府。

“拿破侖千方百計要博利厄相信他打算在瓦蘭察試渡波河；而那位冥頑不靈的奧地利將領(lǐng)，由于自己曾在瓦蘭察渡過波河，竟輕易相信那種種表現(xiàn)都是真實的。這時他狡猾的對手用難以置信的速度急行軍到波河下游五十英里的皮亞琴察，5月7日出現(xiàn)在該地，使剛巧在那一帶偵察的兩連奧地利騎兵驚慌失措。他只能用普通渡船載運士兵渡過那條大河。只要當?shù)赜幸恢駱拥能婈爩Ω端?，他決不能渡過。（日后享有盛名的）安德烈奧西是先鋒隊指揮官，（日后的蒙特貝洛公爵元帥）拉納率領(lǐng)數(shù)名擲彈兵首先登上對岸。德國輕騎兵當即被逐出陣地，法軍不折損一兵一卒便渡過了這條大河。”

“博利厄察覺自己上了當，便前往皮亞琴察，一心要使入侵的軍隊背靠波河應(yīng)戰(zhàn)。但是波拿巴卻無意在如此危險的地帶迎戰(zhàn)奧軍，而是迅速向福米奧推進，他知道那里是用武之地。5月8日敵對兩軍的先頭部隊在福米奧村遭遇。帝國軍隊占領(lǐng)了各教堂的塔樓和房屋，希望據(jù)守到博利厄調(diào)來主力。但是法軍上刺刀猛沖，奧軍將領(lǐng)眼看三分之一的士兵倒下，潰不成軍，被迫撤退，遺棄了全部大炮，渡過了阿達河。這時博利厄在阿達河對岸集中軍隊，在各處淺灘和橋頭設(shè)置堅強的崗哨，特別是在他估計（這回猜對了）法軍司令企圖強渡的洛迪?！?/p>

“洛迪的木橋成了一場最著名戰(zhàn)役的現(xiàn)場，尤其將永遠和拿破侖個人的名字結(jié)合在一起。博利厄把總部挪到阿達河東岸時留下木橋未動是一大疏忽。10日，他的前哨部隊被迅速驅(qū)趕，穿越巷道曲折的古老的洛迪鎮(zhèn)。而掩蔽在墻垣和房屋后面的法軍已躍躍欲試，企圖通過木橋。博利厄設(shè)置了三十門炮的炮兵陣地，想全部轟掉這座橋。對這處炮兵陣地及其背后嚴陣以待的整個大軍發(fā)起猛攻，這次冒險是戰(zhàn)史上空前大膽的壯舉之一?！?/p>

“波拿巴的首要措施是盡可能搜羅大炮直接對付這處奧軍炮兵陣地。這時他從這邊河岸上也開始了猛烈炮擊。司令本人出現(xiàn)在炮火中，親手指揮兩門炮切斷奧軍破壞木橋必須通過的唯一小道。就在這一次，士兵們?yōu)樗@種大無畏精神歡欣鼓舞，奉送他一個‘小班長’的光榮綽號。他已同時派出博芒將軍和騎兵去較遠的一處淺灘試渡（那里渡河有許多困難），并急迫地等待他們出現(xiàn)在敵軍側(cè)翼。他們果然出現(xiàn)了，博利厄的陣線不免顯得有些慌亂，拿破侖當即發(fā)出命令，他早已集結(jié)在木橋附近房屋背后的一隊擲彈兵立刻轉(zhuǎn)向左翼，前列直逼木橋。他們高呼‘共和國萬歲’向前沖去，但一時被彈雨遏阻。波拿巴、拉納、貝爾蒂埃和拉耳曼納等趕赴陣前，召集并鼓舞士兵。隊伍雖被密集炮火射倒不少人，但還是奮不顧身地沖過橋去。英勇的拉納第一個沖到對岸，拿破侖本人第二個。奧軍炮兵在大炮旁邊被刺殺，博利厄急于躲避法軍炮火而把其他部隊后撤過遠，這時已來不及援救他們。博芒跨在戰(zhàn)馬上豪勇地緊逼側(cè)翼，拿破侖的步兵過橋后迅速整隊，馬上沖鋒，奧軍陣線潰亂不堪，土崩瓦解，望風披靡，死傷眾多，而法軍傷亡不過二百人。波拿巴就是這樣迅速而損失極小地完成了這次使人目瞪口呆的冒險——他自己稱作‘通過洛迪橋的惡戰(zhàn)’?！?/p>

“對于敵軍這確實是惡戰(zhàn)，他們又一條有利的防線被奪取了，而法軍的士氣則被鼓動到英勇善戰(zhàn)、所向無敵的高度。然而博利厄能使部隊有條不紊地撤退，這也是波拿巴始料不及的。他搜集殘兵敗卒，很快越過波河另一條支流明喬河一線，把法軍甩在河這邊。但是重大目標終已達到；奧軍主將業(yè)已逃逸，充其量還有曼圖亞可守，而戰(zhàn)勝的入侵軍長驅(qū)直入倫巴第富庶而顯要的首府再無阻攔了。皮齊蓋托內(nèi)的守軍眼看自己同奧軍的聯(lián)系已完全斷絕，便投降了。法軍騎兵追逐博利厄直至克雷莫納并占領(lǐng)了該地。拿破侖本人則準備立即向米蘭進軍。”

“米蘭一向有革命派，實際上阿爾卑斯山脈以南的奧地利領(lǐng)地無處沒有革命黨人。而今眾多居民都戴上了三色帽這種法國標志。市政當局趕緊迎入戰(zhàn)勝者，把他們當作朋友和保護人。因此5月14日，洛迪橋之戰(zhàn)以后四天，拿破侖在豪華壯麗的凱旋儀仗中進入了這座古代倫巴第諸王莊嚴繁榮的城市?！?/p>

“但在嚴肅的事情上，他是不會因為這番阿諛逢迎而像一個友好的將軍那樣行事的。他立刻向米蘭勒索一筆沉重的貢賦（八十萬鎊），并攫取了安布洛西美術(shù)館珍藏的二十幅最精美的名畫?！?/p>

“在現(xiàn)代戰(zhàn)爭中，各種藝術(shù)珍品一直被認為是任何情況下都應(yīng)尊重和保護的一類財產(chǎn)。這回波拿巴粗暴貪婪地踐踏這條法規(guī)，激起了全歐洲的強烈憤懣。”

“波拿巴在米蘭只逗留了五天。米蘭的衛(wèi)城仍然堅守不讓他進入。但他留下部分軍隊圍困衛(wèi)城，本人卻追擊博利厄去了。此時那位奧軍司令已把殘余部隊布防在明喬河彼岸，其左翼在號稱‘意大利衛(wèi)城’的堅固大城曼圖亞，右翼為威尼斯的堡壘佩斯基臘，那是他無視威尼斯督耆的抗議而徑自占領(lǐng)的。這條陣線之堅強無比可想而知。入侵軍卻再次急于擊破它?！?/p>

“這時法國督政府卻開始懷疑他們這位青年將領(lǐng)的最終意圖究竟何在了，后者的成就和名聲都已達到頗為驚人的高度。出于失控的擔心，他們決定盡可能遏制那種野心。他們命令波拿巴兵分兩路，一半去進攻教皇和那不勒斯國王，留下另一半由克勒曼指揮去結(jié)束同博利厄的較量。但這時他行事之果敢堅決是那幾名督政無法抗衡的。他的答復是辭去司令之職。‘意大利方面軍的半數(shù)，’他說，‘不足以用來結(jié)束對奧地利軍的戰(zhàn)斗。我是靠保持完整兵力才打了這么多勝仗，以至進占米蘭的。你們與其用兩名良將，不如用一名劣將?！秸桓覉猿殖窊Q名字已被視作勝利象征的主將。拿破侖仍留任獨當一面的司令，這也是他的指揮權(quán)利最后一次受到懷疑。”

“法軍進抵明喬河。司令對部隊的部署使博利厄堅信他的意圖是盡可能在佩斯基臘渡過明喬河。這時他已準備重演在皮亞琴察的那一戰(zhàn)。實際上5月30日不是在佩斯基臘，而是在其下游甚遠的博爾格托強渡明喬河的。博爾格托的奧地利守軍破壞了一個橋孔也無濟于事。波拿巴在斷孔上架設(shè)多塊木板，他的士卒因連戰(zhàn)連勝而士氣高漲，以不可抵擋之勢猛沖。博利厄被迫像此前棄守阿達河及波河那樣，放棄了明喬河，退守阿迪杰河的新防線?！?/p>

“當時那位奧地利將軍實際上已經(jīng)丟失了意大利的開闊地帶。他如今正駐防在拿破侖業(yè)已攻占的廣大富饒省區(qū)和提羅耳的交界處。米蘭衛(wèi)城固然尚在堅守，可是城中兵力不多，而且四面被圍，不能指望抵抗多久。曼圖亞擁有奇特的天然優(yōu)勢，退卻中的將軍更投入了足足一萬五千名守軍，看來奧皇的意大利領(lǐng)地中只有這里尚可挽救，這是最后一處。博利厄急切地等候德國生力軍趕到，以便竭力解救這座大城；而他的對手卻一心要搶在奧皇政府之前，并立即搶先屯兵城下了。”

“曼圖亞位于島上，四周都被明喬河的支流同他處隔斷，只靠五條狹窄堤道相通，其中三條有強固的正規(guī)堡壘或者壕溝環(huán)繞的軍營防守，另外兩條由柵門、吊橋或者炮臺守衛(wèi)。城市處于死水和沼澤之中，空氣污濁，對外來人特別有害。守軍打算憑他們的勇勁固守城池；但也要看法軍司令是否有新奇的攻城術(shù)，同他行軍途中和各次戰(zhàn)役中用過的那些辦法一樣行之有效，能縮短圍城戰(zhàn)的時間。他開始攻打便一鳴驚人，以排山倒海的突襲奪取了五條堤道中的四條，守軍全靠拉法沃里塔這第五條堤道才沒有同陸地隔絕。這最堅固的一條堤道是根據(jù)附近一座宮殿命名的。但是看來法軍還須占領(lǐng)緊接曼圖亞的威尼斯領(lǐng)土才能完全封鎖曼圖亞。我們已于上文中提到，那位帝國大軍主將為了自己的目的而占領(lǐng)佩斯基臘時，曾經(jīng)無視督耆的要求。威尼斯使節(jié)抵達法軍司令部時，波拿巴說：‘你們太弱小，不足以在像法國和奧地利那樣的交戰(zhàn)國之間嚴守中立。博利厄沒有尊重你們的領(lǐng)土，因為他的利害關(guān)系要他侵犯；有什么落到阿迪杰河一線以內(nèi)，我也毫不猶豫地要去占領(lǐng)的。’事實上，駐軍已被派到維羅納以及威尼斯境內(nèi)的一切強固地點。現(xiàn)在三色旗正飄揚在提羅耳各隘口處；拿破侖留下塞律里埃圍困曼圖亞，自己回到米蘭去安排要事?！?/p>

“那不勒斯國王因法軍屢戰(zhàn)屢勝而惶然不知所措，這時幾乎不計任何條件，急于向顯然抵擋不住的共和國求和。當時波拿巴也無意輕視這項建議。于是他同兩西西里國王簽訂停戰(zhàn)協(xié)定，隨后又締結(jié)正式和約。新近表現(xiàn)得格外英勇的那不勒斯部隊甩開了那位奧地利將領(lǐng)，開始奔向意大利南部?！?/p>

“這項和議使拿破侖另一批命令的犧牲者整個落入他的掌握之中。教皇背后別無朋友，看到自己只得任憑入侵者擺布，在惶恐中準備投降。波拿巴索取并得到的和平代價是：一百萬鎊，教皇美術(shù)館中最精美的畫像和雕像一百件，供應(yīng)大批軍需品，割讓安科納、斐拉拉和波倫亞三地及所屬領(lǐng)土?！?/p>

“他繼而把注意力轉(zhuǎn)向托斯卡納大公，佛羅倫薩的博物館和大公的寶庫暫時不動，但毫不客氣地奪取了為托斯卡納吞進大量財富的海港里窩那，那里的英國貨物被沒收，因而商人破產(chǎn)；港口里很多英國船只好不容易才逃脫。大公吃了這樣的大虧非但不敢懷恨，反而被迫在佛羅倫薩裝作萬分熱忱地接待波拿巴，而這位劫掠者回敬他這番恭敬禮儀的是，在為其舉行的盛筵上高興地搓著手告訴他：‘我剛剛接到米蘭來信，衛(wèi)城陷落了——你兄弟在倫巴第再無立足之地了?！?/p>

“與此同時，司令也沒有忽略法國政府宏偉而大膽的計劃，就是使意大利北部徹底革命化，在此建立一批共和國。意大利北部有其特殊情況：這地方自古聞名，民氣高昂，久已分裂為許多小邦，大部分由德國血統(tǒng)的總督統(tǒng)治，為實現(xiàn)這項計劃提供了不少方便。波拿巴不斷受到巴黎政府和倫巴第一批有勢力人物的催促，要他從速執(zhí)行計劃。他卻認為順應(yīng)意大利各地政府和人民要比匆忙采取上述措施更為有利。因此他實行妥協(xié)，暫以榨盡各政府為滿足，一天天哄騙民眾。督政府好不容易被說服讓他照自己的意思做。但是他如今不把督政府的譴責放在眼里，而后者確也領(lǐng)受過教訓，不得不敬畏他的力量?！?/p>

“奧地利政府在某種程度上已從博利厄統(tǒng)率的奧軍頃刻覆沒造成的驚惶中恢復過來，決定付出更大力量收復倫巴第。”

“博利厄?qū)覍页鰩煵焕?，再也不受信任。享有盛名的維爾姆澤被派去接替他。從萊因河各軍抽調(diào)了三萬人歸新司令指揮，他還受命在上任途中可以從善戰(zhàn)而又忠誠的提羅耳居民中盡量征召新兵，以進一步壯大自身力量?！?/p>

“萊因河方面的奧軍因此削弱，對當時那個戰(zhàn)場上的后果很是不利。儒爾當和莫羅分別率領(lǐng)一支法軍強渡萊因河，鋒芒所向，迫使帝國將領(lǐng)瓦登斯來本和卡爾大公退避三舍。但是善于指揮的大公不久就同瓦登斯來本的隊伍會合，以絕對優(yōu)勢兵力壓向儒爾當而大敗之。莫羅得悉儒爾當慘敗情況后，被迫放棄繼續(xù)深入德境的進軍計劃，完成了穿越黑林地帶的著名退卻，因此贏得同疆場得勝一樣光輝的名聲。”

“維爾姆澤把司令部設(shè)在特蘭托，總共聚集了八萬人。而波拿巴只有三萬人，既要據(jù)守如今對法國人的行動普遍憎恨的遼闊地域，又要繼續(xù)圍困曼圖亞，還要對付戰(zhàn)場上這種可怕的寡不敵眾?！?/p>

“維爾姆澤本應(yīng)從波拿巴的歷次勝利中知道緊密行動的優(yōu)越性，不料他竟愚蠢到把大軍分為三路互不相連的縱隊，其中一路的進軍路線同其他兩路全然分離，彼此無從支援，換言之，這一路與兩支友軍的行軍路線之間橫亙著加爾達湖水面——這樣的大錯豈能逃過拿破侖的鷹眼?！?/p>

“他當即決定向科斯達諾維奇的分隊進發(fā)，在另外兩路縱隊無法救援之處進攻。為此必須暫時解除曼圖亞之圍。7月31日夜晚，法軍把大炮埋入戰(zhàn)壕，匆忙撤離該地，以致前進的奧軍以為這是恐懼的表現(xiàn)?！?/p>

“這時拿破侖沖向已行近加爾達湖末端的科斯達諾維奇，在湖畔的薩洛和距湖稍遠的洛納托襲擊并殲滅了兩支奧軍?，F(xiàn)在奧熱羅和馬塞納在博爾格托和佩斯基臘只留下后衛(wèi)部隊，也向布里西亞進發(fā)?？扑惯_諾維奇若是全軍堅守不撤，必不可免地要被數(shù)路敵軍的聯(lián)合部隊消滅。但此時他已被拿破侖的神速進軍嚇壞了，早已全力退向老巢提羅耳。因此奧熱羅和馬塞納率部回師明喬河，這才發(fā)覺維爾姆澤已把他們的后衛(wèi)部隊逐出陣地；馬塞納的后衛(wèi)部隊在皮讓率領(lǐng)下秩序井然地退到洛納托，而奧熱羅的守軍卻在瓦列特手下狼狽潰退，把卡斯蒂里恩舍棄給了奧軍?！?/p>

“老將維爾姆澤為這幾仗獲勝而得意揚揚，這時決定投入全部兵力進攻法軍，憑刺刀尖恢復同科斯達諾維奇四散的隊伍的聯(lián)系。他很幸運，能在洛納托擊敗英勇的皮讓而占領(lǐng)該鎮(zhèn)。但這次新勝仗對他卻成了致命傷。他在勝利的狂喜中把戰(zhàn)線向后拉得過長；他太急于同科斯達諾維奇取得聯(lián)系，結(jié)果削弱了戰(zhàn)線中央。馬塞納大膽而巧妙地抓住戰(zhàn)機，投入兩支強勁縱隊，收復了洛納托。那位奧軍將領(lǐng)察覺他的軍隊已被切割為二，便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僅在卡斯蒂里恩英勇抗擊一陣。但是一心要雪瓦列特之恥的奧熱羅不惜重大傷亡攻取了那處陣地。這就是洛納托之戰(zhàn)。此后奧軍一敗涂地，不可收拾。他們四散逃往明喬河，維爾姆澤本人正在那里補給曼圖亞的糧秣。”

“維爾姆澤收抬全部殘軍前去迎戰(zhàn)得勝軍。兩軍在洛納托和卡斯蒂里恩之間遭遇，維爾姆澤慘敗而逃，險些被俘，吃盡千辛萬苦才回到特蘭托和羅韋雷托兩處前沿陣地，不久前他的大軍就是從這兩地滿懷戰(zhàn)無不勝信心出發(fā)的。在這場悲慘的戰(zhàn)斗中奧軍傷亡四萬人；波拿巴許是低估了己方的損失——七千人，戰(zhàn)斗進行的七天中他沒有脫過靴，也沒有睡過覺，除了打打盹。短短幾天里打了這么大的勝仗，消耗的力量非同小可，理應(yīng)稍事休整，但拿破侖馬不停蹄，直至他眼見曼圖亞再次被圍困得水泄不通。維爾姆澤以大炮、軍需品和四萬士兵的損失所換取的，僅僅是曼圖亞守軍得到援軍和糧草而已?！?/p>

“這次短促的交戰(zhàn)期間，意大利教士對法軍的憎惡在許多地方表現(xiàn)出來了。帕維亞、斐拉拉和其他一些地方都爆發(fā)了亂事。當拿破侖再度取勝的捷報傳來，重新激起恐怖和劇烈的反抗時，這種情緒傳播得尤其迅速。”

“正當他忙于恢復意大利境內(nèi)的平靜時，始終陷于困境的奧地利又匆忙派遣兩萬名生力軍聽命于維爾姆澤。這位英勇的老將從不灰心喪氣，打算再次奮力解除曼圖亞之圍，把法軍逐出倫巴第。如今他的軍隊又同以前那樣在數(shù)量上大占優(yōu)勢，雖然氣勢稍殺，但英武精神仍然無可匹敵。老將依然分兵作戰(zhàn)，但照例注定要親見各隊被各個擊破?！?/p>

“他親率三萬人從特蘭托經(jīng)由布蘭塔的狹道向曼圖亞進發(fā)，給羅韋雷托的達維多維奇留下兩萬人為提羅耳做掩護。波拿巴馬上看出了對手的錯誤。他聽任敵軍直抵巴薩諾而不去驚動。當敵軍到達巴薩諾，因而完全脫離達維多維奇和他的后方時，波拿巴調(diào)集強大的兵力疾趨羅韋雷托，行軍速度之快只有事后似乎才能令人相信?！?/p>

“羅韋雷托之戰(zhàn)（9月4日）是拿破侖最光輝的日子之一。敵軍在羅韋雷托鎮(zhèn)前設(shè)有強固的營壘。而在市鎮(zhèn)背后，阿迪杰河流經(jīng)巨大的巖石和山嶺，卡利阿諾城堡坐落在臨河懸崖上，萬一鎮(zhèn)前有失是一條保險的退路。法軍熱情高漲，所向無敵。奧軍雖憑常有的韌勁固守營壘，可還是擋不住杜布阿及其輕騎兵的沖鋒而敗下陣來。杜布阿在他光榮的一刻受了致命重傷而倒下。他揮動馬刀，用最后一口氣激勵手下士兵前進。他說：‘我為共和國戰(zhàn)死，只盼在生命離開我之前聽到勝利屬于我軍的消息。’法國騎兵在這樣的鼓舞下追逐德軍，使他們無法集合，只能被逐出該鎮(zhèn)，甚至卡利阿諾的龐大防御工事也顯得毫不中用了。一座座山頭憑刺刀尖攻占下來。戰(zhàn)勝的軍隊俘虜了七千敵人，繳獲十五門炮。”

“維爾姆澤聽說達維多維奇全軍覆沒，驚得目瞪口呆，毫不懷疑現(xiàn)在拿破侖將長驅(qū)直入德境，會合儒爾當和莫羅，共圖實現(xiàn)卡爾諾的偉大計劃——進攻維也納本身，因為二將的進展他聽到過，還當他們順利無阻呢。老將看到除了把他的殘軍用于留守倫巴第，別無其他選擇。他以為在這里不難喚起人民對奧皇的擁護，一舉消滅波拿巴留下的薄弱守軍。只待法軍在提羅耳或者德國遭到慘敗，就可在任何情況下截斷他們經(jīng)過意大利的退路。拿破侖的智謀卻要比維爾姆澤高出一招。他以維爾姆澤本人為目標，以兩天走完六十多英里的強行軍，自特蘭托回師帝國軍隊前鋒所在的普里莫拉諾。奧軍對此行的驚駭可想而知，前鋒于瞬息間被殲。法軍勢如破竹，當晚在契斯莫涅歇夜——拿破侖分得半份士兵口糧做晚餐還很高興。次日他進抵巴薩諾，老元帥又在會戰(zhàn)中慘敗。巴薩諾之戰(zhàn)（9月8日）恰是以前多次戰(zhàn)役的悲慘重復。繳械的達六千人。科斯達諾維奇率領(lǐng)四千人的一支隊伍逃往弗里烏爾：而維爾姆澤本人退到維琴察，好不容易才搜羅到一萬六千名潰敗的殘兵敗卒。他的處境再絕望沒有了：他同奧地利的聯(lián)絡(luò)全部被截斷——他的大炮和輜重蕩然無存——全軍精華損失殆盡?？磥硪磺腥炅?，只有退入曼圖亞死守到最后關(guān)頭，以待希望渺茫的維也納的部分援軍。這位經(jīng)常上當而從不氣餒的老將正是這樣決定的。”

“波拿巴收拾了沒能跟上維爾姆澤的那些散兵殘部，又一次來到曼圖亞。在9月13日的圣喬治之戰(zhàn)（從曼圖亞一郊區(qū)得名）中，法軍大事殺戮，重占全部堤道，從此該城及要塞四面被圍。維爾姆澤退入該城時，全部守軍有兩萬六千名。當?shù)氐目諝馕蹪?，軍糧既缺乏且粗劣，不到10月中旬他的病院已經(jīng)擠滿了傷員，還能作戰(zhàn)的士兵不到一半。這座圍城的苦難已達頂點。如果奧地利還有心援救維爾姆澤的話，一刻也不能耽誤了。”

“科西嘉的親法派注視他們老鄉(xiāng)的節(jié)節(jié)勝利，不會不感到自豪和狂喜。波拿巴斷絕英國供應(yīng)品而占領(lǐng)里窩那已使島上的親英派大為沮喪。現(xiàn)在他又從托斯卡納派出一支科西嘉流亡者遠征隊，終于規(guī)復了全島。這本是拿破侖所預期的，督政府也并非認識不到其價值。但這時他手頭另有要事?！?/p>

“奧地利國務(wù)會議很清楚，曼圖亞防務(wù)非常鞏固，如今萊因河前線因儒爾當和莫羅的敗績而緩和下來，又能在意大利戰(zhàn)場重組一支強大的軍隊。最高統(tǒng)帥一職授予了享有盛名的老將阿爾文齊元帥。他在伊利里亞各地廣事征兵，后來到弗里烏爾。達維多維奇領(lǐng)有科斯達諾維奇殘部，又從強悍的提羅耳農(nóng)民中征集了大批士兵，再加上萊因河方面抽調(diào)來的援軍，駐守在特蘭托以上地區(qū)。老元帥麾下總共有六萬人。波拿巴在多次惡戰(zhàn)中殲滅奧帝國軍隊整整三個軍，而他自己只得到十二營援軍作為全部損失的補充。敵軍又一次在人數(shù)上大占優(yōu)勢，法軍司令部方面只有把兵力巧妙地聯(lián)合起來，才能阻擋敵人在倫巴第平野上橫掃千軍之勢。”

“波拿巴于10月初獲悉，阿爾文齊的各路縱隊已開始行動。他早已部署伏布阿防守特蘭托，并派馬塞納駐在巴薩諾遏制奧地利陸軍元帥的推進，不料兩將都守不住陣地。伏布阿的部隊被逐出卡利阿諾，那處陣地之強固已于上文述及，拿破侖認為在那種情況下棄守是法軍名聲的恥辱。馬塞納避免了戰(zhàn)斗，但迫于阿爾文齊的壓倒優(yōu)勢而退出巴薩諾陣地。拿破侖本人趕緊前去接應(yīng)馬塞納，在維琴察發(fā)生激烈遭遇戰(zhàn)，雙方各自聲稱獲勝，然而退卻的是法軍。波拿巴把司令部設(shè)在維羅納。布蘭塔河至阿迪杰河之間全境都陷于敵手，拿破侖后方曼圖亞的守軍依然強大堅定，又使他不得不分散兵力，處境岌岌可危?！?/p>

“他的第一要招是巡視伏布阿的敗軍。他說：‘你們讓我大為生氣。你們居然讓人從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陣地上趕了出來。你們不配當法國士兵！你們不屬于意大利方面軍?！瘞拙湓捳f得那些擲彈兵風塵仆仆的臉上熱淚縱橫。他們呼喊：‘只要再讓我們打一次先鋒，您就能看出我們像不像意大利方面軍了?！玖顟嵟恼Z調(diào)緩和下來了。在此后的戰(zhàn)斗中，這支部隊打得特別突出。”

“波拿巴這樣重新鼓起軍隊的熱忱之后，各路隊伍都集中到阿迪杰河右岸，而阿爾文齊則在左岸幾乎正對維羅納的卡列迪耶羅高地上建立非常堅固的陣地。波拿巴重施已多次證明能制敵死命的故技，目標是猛攻阿爾文齊，在達維多維奇還來不及同他會合時擊潰他的部隊。因此波拿巴不失時機地進攻卡列迪耶羅高地，但是盡管領(lǐng)頭沖鋒的馬塞納使出渾身解數(shù)，人數(shù)眾多、陣地堅固的奧軍還是擊退了進攻的一方，使他們傷亡慘重。交戰(zhàn)時狂風暴雨大作，拿破侖在呈文中把失利歸咎于天不作美?！?/p>

“卡列迪耶羅后方向達維多維奇洞開，必須另想進攻辦法，不然聽任敵軍會合就不堪設(shè)想了。當此關(guān)頭，波拿巴的天才使他采取了完全出人意料的行動。當晚他給基爾馬內(nèi)留下一千五百人防守維羅納，其余部隊后撤若干距離，佯裝退往曼圖亞，從他剛剛遭到的失敗看來，這并非不可能。可是不久他的隊伍又轉(zhuǎn)向阿迪杰河，看到一座現(xiàn)成的橋，當即跨到敵人河岸——不過已在敵陣后方，阿爾科拉村四周的沼澤地帶。拿破侖這個大膽行動意在把自己置于阿爾文齊和達維多維奇之間，但是地形不利，通向阿爾科拉村必經(jīng)的各堤壩又太狹窄，取勝困難，后撤更加危險。他分兵三路，于（11月15日）拂曉沿通往阿爾科拉村的三條堤壩沖鋒。奧軍想不到法軍主力已撤離維羅納，起先還當是輕裝部隊的突襲，后來才弄清真相，便以無比的英勇，頑強保衛(wèi)這幾條狹窄的通道。奧熱羅率領(lǐng)第一縱隊沖到阿爾科拉村橋頭，猛攻不下，仍被逐回，傷亡慘重。波拿巴一心想要趁阿爾文齊趕到之前攻下這個據(jù)點，此時便奮身上橋，抓過一面軍旗，督促他的擲彈兵再次沖鋒?！?/p>

“奧軍火力強大，法軍再次敗陣。拿破侖本人在亂軍中迷失，被推向后面，掉下堤壩，陷入沼澤，行將滅頂。這時奧軍先頭部分已趕到他前面，把他和他的敗軍隔開。士兵們眼見他身處險境，情勢緊急，高呼‘救出司令’沖向前來，以壓倒一切的勇猛氣勢沖垮德國人，從沼澤中拔出拿破侖，攻占了橋梁。這是阿爾科拉村第一戰(zhàn)?！?/p>

“這次戰(zhàn)斗行動使奧軍陣地上重又產(chǎn)生了對拿破侖莫名的恐怖。阿爾文齊看出，要同達維多維奇取得聯(lián)系，一刻也不能拖延。他放棄了卡列迪耶羅，撤到阿爾科拉村對岸的開闊地帶，暫時抵消了他的敵手憑機智占有的優(yōu)勢。拿破侖看到現(xiàn)在阿爾科拉村已不在敵軍背后，而是在其前面了，唯恐自己處于阿爾文齊和布蘭塔河之間時，伏布阿被達維多維奇消滅，便從阿爾科拉村撤往朗科?！?/p>

“第二天早晨拿破侖確悉達維多維奇并沒有同伏布阿交鋒，就又向阿爾科拉村進攻。那里還是奮勇抵抗并再度被占領(lǐng)。但是阿爾科拉村這第二戰(zhàn)似乎不如第一戰(zhàn)具有歷史意義，因為阿爾文齊仍然力圖在背后的難行地帶保持他主力的完整。波拿巴又撤往朗科?！?/p>

“第三天是決定性的。這次他又攻占了阿爾科拉，更因施用兩條計策而收到勝利的實效。埋伏在柳樹叢里的一隊伏兵突然向一隊克羅地亞兵開火，趁后者陷于混亂之際沖出隱藏地點，把他們壓到沼澤中，使他們大部分陷于滅頂之災。他在圣赫勒拿島的一次談話中說到后來的情況：‘我靠二十五名騎兵打贏了阿爾科拉之戰(zhàn)。我發(fā)覺兩軍都已打得筋疲力盡，最老的和最勇敢的兵士都巴不得收兵回營。我抓住了這一緊要關(guān)頭。我的士兵已全部投入戰(zhàn)斗。我被迫三次發(fā)動進攻，身邊只剩下二十五名精銳騎兵。我派他們迂回敵軍側(cè)翼，吩咐他們吹響隨帶的三支喇叭勇猛沖鋒。他們高呼法國騎兵來了，于是敵軍逃跑了……’奧軍確信繆拉和全部騎兵已經(jīng)強行越過沼澤，正當那時，波拿巴下令前線總攻，于是敵軍大亂，不可收拾。阿爾文齊終于退往蒙特貝洛，不過撤退尚能保持井然有序?！?/p>

“在阿爾科拉之戰(zhàn)中，有個從沖擊小直布羅陀以來一直同拿破侖保持情同手足親密關(guān)系的米隆，眼看一顆榴彈即將爆炸，立即撲向前去掩護他的司令，犧牲自己而保全了后者的生命。拿破侖終身不忘并悼念這位英勇的朋友?！?/p>

“三天來波拿巴折損八千人，敵軍被戮的必定更為驚人。拿破侖神速集中兵力又使奧地利內(nèi)閣的一切努力歸于無效。阿爾科拉之戰(zhàn)之后兩個月，他依然是無可動搖的倫巴第之主。敵人方面，足以抵消阿爾文齊在此戰(zhàn)中的傷亡和敗績的，不過是保住了巴薩諾和特蘭塔，以此阻撓波拿巴進入提羅耳和德國。勝利不小，但代價也不低?！?/p>

“第四次征集的軍隊被打垮了，但是帝國朝廷的決心毫不動搖，再一次征集兵員兼程馳援阿爾文齊。（1797年1月7日）老元帥手下又有了六萬人，同拿破侖相比，數(shù)量又大占優(yōu)勢。他再次從山區(qū)下馳，指望救出維爾姆澤并攻占倫巴第，這場悲劇的第五幕又將演出了。”

“我們在此暫停一下，先敘述阿爾文齊末次下山之前發(fā)生的一些重要內(nèi)政事件。法軍的勝利自然增加了意大利派的活力，他們分布在各大城市，敵視奧地利，渴望按照共和模式建立本國人的政府，因此組成了內(nèi)佩代恩和外佩代恩兩個共和國。這兩個國家與其說是偉大的法國民主政制的姐妹，不如說是其仆從。這些事件發(fā)生在阿爾科拉數(shù)戰(zhàn)數(shù)勝之后軍事行動處于沉寂的時期。新成立的共和國隨即征召軍隊報答拿破侖的恩德。撥給他使用的一支部隊，他認為如果阿爾文齊再次進攻（這是可以預料的），足以頂住教皇的軍隊?！?/p>

“這個時期波拿巴玩弄種種手腕爭取意大利人的好感。特別重要的是，他們真的把他看作本國同胞而非法國人，認為他們美妙的意語就是他的母語，他懂得他們的禮儀和文學，甚至波拿巴趁勝大事劫掠，他們也當作是對自己藝術(shù)的高度評價?！?/p>

“這時阿爾文齊的準備工作也在迅速進展。奧地利人唯恐見到攻占意大利的將軍兵臨維也納城下，已大大激發(fā)了他們自己的熱忱，到處組成志愿軍開赴前線。英武的提羅耳農(nóng)民已經(jīng)表現(xiàn)過他們的熱忱，阿爾文齊雖然屢遭挫敗，但農(nóng)民還是踴躍地投到他的旗幟下。拿破侖宣布，凡是武裝的提羅耳人，一抓住就當作盜匪處決。阿爾文齊答復：每殺一個農(nóng)民，他就吊死一個法軍戰(zhàn)俘作為報復。波拿巴回答說：這種恐嚇一經(jīng)執(zhí)行，他一定立即絞死自己手中阿爾文齊的親侄子。幾經(jīng)深思熟慮之后，彼此間兇相畢露的恫嚇還是收起了，雙方將領(lǐng)都打算按照舊有規(guī)則繼續(xù)作戰(zhàn)，這至少已夠嚴格的了?！?/p>

“阿爾文齊派一名農(nóng)民潛越戰(zhàn)地，伺機進入被圍困的曼圖亞，給維爾姆澤報訊，說他即將再度前來搭救。并命令老將奮力出擊，牽制敵軍，接應(yīng)大軍前來。在萬不得已時，可殺出曼圖亞，退往羅馬尼阿去帶領(lǐng)教皇的軍隊。這名間諜懷帶這幾道命令被截獲，被拖到拿破侖面前。這個嚇壞了的家伙承認他已吞下了裹著急件的蠟丸。結(jié)果不得不從他肚子里取出，于是波拿巴做好迎擊敵軍的準備。他留下塞律里埃繼續(xù)圍困曼圖亞，迅即把中央陣地重設(shè)在維羅納，以便根據(jù)情況馳援奧軍主力選作攻擊目標的任何陣線?！?/p>

“帝國軍隊似乎注定不會汲取教訓。這次從提羅耳開下來又是采取兩條行軍路線。阿爾文齊本人選取阿迪杰河上游路線，而普羅韋拉統(tǒng)領(lǐng)的另一支軍隊奉命沿布蘭塔河前行，再穿插到阿迪杰河下游，在曼圖亞城下會合老元帥。兩支軍隊只要能夠會師曼圖亞并救出維爾姆澤，則法軍必將因面對這樣一支大軍而退卻無疑。但是拿破侖也注定了要再次驚破這一切取勝的迷夢。他已派儒貝爾駐守利沃里，防衛(wèi)那處重要陣地，防止戰(zhàn)斗從阿爾文齊企圖強奪利沃里開始。奧熱羅的師團則監(jiān)視普羅韋拉的推進。他自己留守維羅納，直到確知諸將中誰首先大舉進攻。1月13日傍晚，消息傳來，儒貝爾一整天苦守陣地，甚為吃緊。他才立即奔赴那時他應(yīng)該親臨的合適戰(zhàn)場?！?/p>

“（經(jīng)過又一次幾乎難以置信的強行軍）他在子夜二時許到達利沃里的山地，在皎潔的月光下俯視山谷，分隔開的五處營盤和無數(shù)篝火歷歷在目。他的副將被這支大軍的陣勢嚇壞了，正在撤出陣地。拿破侖立刻制止了這一撤退行動，反而增派數(shù)營兵力奪回克羅地亞軍在法軍剛撤退時搶占的一處高地。拿破侖用犀利的目光觀察了山下五個營盤的陣地，識破了阿爾文齊的秘密：他的炮兵尚未到達，否則他不至于駐扎在遠離攻擊目標的地方。他斷定奧軍將領(lǐng)不打算于清晨大舉進攻，決意迫使對方提前行動。為此，他千方百計隱瞞自己的到來，并以一連串小規(guī)模行動使敵人一直以為他們所要對付的是法軍前哨。阿爾文齊果然受騙，沒有采用大規(guī)模和周密部署的辦法，而是讓自己的各路縱隊盡量以分散孤立的行動進攻各高地，當然被拿破侖的真正實力輕輕松松擊退了。勇敢的德軍確實一度在一個極端重要的據(jù)點幾乎打垮法軍，可是拿破侖親自乘馬疾馳到那里，大聲喚醒因通宵行軍極度疲憊而躺倒酣睡的馬塞納所部起而行動，在這支部隊及其英勇的將領(lǐng)的援助下橫掃面臨的敵軍。法軍炮兵已經(jīng)就位，而奧軍炮兵（據(jù)拿破侖的精明猜測）尚未趕到，這種情勢決定了當天的命運。居高臨下的炮轟加上騎兵和步兵的不斷沖鋒，使得沖擊山頂?shù)钠髨D連遭失敗。帝國軍隊曾派出一師之眾迂回波拿巴的側(cè)翼并占領(lǐng)其陣地后面的高地，可是不待完成使命奧軍主力已亂了陣腳，實際上潰散奔逃。因此，由盧津揚指揮的這一師最后達到預定目標時，不僅沒能使敵軍潰敗，反而給獲勝的敵軍增添了俘獲。盧津揚不但沒有截斷儒貝爾的退路，自己反倒同阿爾文齊隔絕了，因而只得向波拿巴繳械?！@是個好計劃，’拿破侖贊嘆道，‘可惜這些奧地利人不善于估量時間的價值?！灰R津揚早一小時占領(lǐng)法軍后方，那時利沃里各高地正面正在激戰(zhàn)，1月14日很可能變成拿破侖戰(zhàn)史上最黯淡的一天，而非最光輝的一天了?！?/p>

“他在這艱難的一天中有三匹坐騎中彈死去，不等看見盧津揚投降，便把追逐阿爾文齊潰退隊伍的任務(wù)托付給戰(zhàn)友馬塞納、繆拉和儒貝爾。他在戰(zhàn)斗時得悉，普羅韋拉也沖到加爾達湖并用小艇同曼圖亞取得聯(lián)系。奧熱羅的兵力顯得單薄，不足以抗擊帝國第二支軍隊的到來。拿破侖應(yīng)趁此時機親率援軍趕赴阿迪杰河下游，不讓維爾姆澤迎入普羅韋拉或是拉出隊伍來同他會合，使仍然不可忽視的守軍得以逃往提羅耳或者羅馬尼阿?！?/p>

“拿破侖行軍一晝夜，于15日傍晚抵達曼圖亞近郊。他發(fā)現(xiàn)敵方防務(wù)堅固，塞律里埃處境極其危急。幾小時前普羅韋拉的一團輕騎兵差一點在郊區(qū)圣喬治鎮(zhèn)立住腳跟。這個團的奧軍士兵身披白斗篷，很像法軍一個有名的團，直向柵門開來，要不是一名軍士機警，準被當作友軍迎入。這名軍士不禁感到奇怪，怎么這批白斗篷經(jīng)歷波拿巴三次戰(zhàn)役的磨損，還這樣光滑挺括如新。這次危險避免了，可是還須保持最高度的警覺。法軍司令焦急不安，整夜巡查各個崗哨。”

“他在一處崗哨查到一名擲彈兵斜倚樹根睡著了。波拿巴不去喊醒他，卻接過那支槍替他就地站崗約半個小時。哨兵從沉睡中驚醒，認出了正在替他放哨的司令官的相貌，十分惶恐和絕望，跪倒在他跟前?！笥眩闷苼稣f，‘這是你的槍。你們艱苦作戰(zhàn)，又走了那么長的路，你打瞌睡是可以諒解的；但是目前，一時的疏忽就可能斷送全軍。我正好不困，就替你站了一會兒。下次可要小心。’”

“可以想見，諸如此類的逸事在隊伍間眾口相傳，是如何激勵了士兵的忠誠獻身精神。第二天早上發(fā)生了一場激烈的小戰(zhàn)斗，史稱圣喬治之戰(zhàn)。普羅韋拉被迫后撤，沖擊城外攻占了堤道和拉法沃里塔衛(wèi)城的維爾姆澤，因拿破侖率部死戰(zhàn)而不得不退入古老的城垣?！?/p>

“現(xiàn)在普羅韋拉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法軍重圍，同阿爾文齊完全隔絕了。1月16日他率領(lǐng)五千士兵放下了武器。潰散在阿迪杰河到布蘭塔河一帶的奧軍零星部隊也照此辦理。勇敢的維爾姆澤至此糧秣已盡，終于不得不提出投降?！?/p>

“圍城司令官塞律里埃接見了維爾姆澤的信使克列納烏。他聽這信使以這種場合慣有的、可以原諒的狡黠態(tài)度說，除非提出體面的投降條款，自己的主將還可以堅守相當長時間。拿破侖一直裹著大氅坐在帳內(nèi)一角，這時走到奧軍使者面前，接過他的筆寫下了自己樂于提出的條件，而使者根本沒有想到在他說話時還有誰在場。拿破侖說：‘這些就是你們主將受之無愧的條款。他可以今天接受，等一星期、一個月也可以，不會更為苛刻的。同時告訴他，波拿巴將軍即將出發(fā)去羅馬?！瘖W軍使者這才認出拿破侖，讀了紙上寫的條件以后，感到比他暗自奢望的還要寬大，馬上簽署了降書。”

“2月2日維爾姆澤率守軍開出曼圖亞。這位年邁的主將即將繳出佩劍時，發(fā)現(xiàn)只有塞律里埃在場準備受劍。這是拿破侖的寬容大度，不愿當場目睹這位杰出的老將受辱。這是他平生事跡中最感人的特色之一。而督政府責成他的是迥然相異的做法。他根本不理會他們的旨意，上報道：‘對奧軍提出的條款，我竊自以為，既對得起勇敢而又可敬的人，也無損于法蘭西共和國的尊嚴?！?/p>

“奧軍在曼圖亞前后折損總計不下兩萬七千人。除無數(shù)軍需之外，還有五百多門黃銅大炮落入戰(zhàn)勝者之手。奧熱羅被派赴巴黎向督政府呈獻六十面軍旗。他受到欣喜若狂的歡迎，在這無上光榮的時刻，即令生性不如法國人活潑的民族也會這樣歡慶的。”

“阿爾文齊徹底潰敗，普羅韋拉和維爾姆澤先后投降，整個倫巴第遂落入拿破侖之手。至此，他可以騰出手來報復教皇的敵對舉動了，此前他一直隱忍。梵蒂岡教廷獲知奧地利全軍覆沒和所向無敵的戰(zhàn)勝者向南進軍的消息固然驚恐，然而教皇軍隊還是采取若干措施保衛(wèi)圣座的領(lǐng)土。維克多將軍率領(lǐng)法軍和倫巴第軍各四千人途經(jīng)伊莫拉前進。人數(shù)約略相當?shù)囊恢Ы袒什筷犜谝聊?zhèn)前的謝尼奧河上扎營。手捧基督受難像的教士奔忙陣間，鼓動他們?yōu)樽鎳鵀樾叛龆鴬^勇戰(zhàn)斗。法將行動神速，派騎兵在上游一二里格處渡河，再以步兵迎面渡過謝尼奧河沖鋒。教皇軍隊多半是新兵，沒有抵抗多久便倉皇敗退。法恩扎在拼刺刀中被攻占?？评暑I(lǐng)三千多人繳械。堅固的安科納鎮(zhèn)也被占領(lǐng)。2月10日法軍開入羅烈托，把那個宗教圣地僅有的財寶洗劫一空，最貴重的珍品早已裝運羅馬保管。然后維克多從安科納轉(zhuǎn)而向西進發(fā)，意在同經(jīng)由佩魯賈進入教皇領(lǐng)地的另一路法軍會師?！?/p>

“這回法軍的推進使得到處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教皇別無指望，只得投降。新近當兵的農(nóng)民在各處拋掉武器，三五成群逃回本村。羅馬本城的慌亂使人想起了阿拉里克當年。”

“當此緊要關(guān)頭，波拿巴的行為可說是理智健全的，這是他一再成功的根本基礎(chǔ)，只是后來漫無止境的野心才使他瘋狂到喪失理性。他深知，羅馬領(lǐng)土內(nèi)所有居民中對他的光臨恐懼最深的階層，是被革命流放出祖國的那批倒霉的法籍教士。有一名神父感到絕望，便自己投到法軍司令部說，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還是讓他們立時把他送上絞架的好。波拿巴彬彬有禮地送走這人，并發(fā)布公告，不許騷擾這類人；相反的，在他的部隊所到之處都要維持他們在修道院中的生計。”

“這個舉動以及近日發(fā)生的其他一些情況，自然會在教皇心中喚起希望：得勝的法國將軍這回拋棄了革命政府對待以他為首的教會的兇惡敵對態(tài)度。教皇急于開展談判，而拿破侖接待使節(jié)時不僅謙恭有禮，而且流露出他本人對這位圣父最深摯的敬意?！锻袀惖僦Z和約》（1797年2月12日）隨之簽訂。根據(jù)和約，教皇（第一次）把古來的領(lǐng)土阿維尼翁正式割讓給他；撤銷了駐斐拉拉、波倫亞和羅馬尼阿以及安科納港的使團；同意賠款約一百五十萬鎊，盡力執(zhí)行關(guān)于藝術(shù)珍品的波倫亞條款。根據(jù)和約各條文，庇護被保留為圣彼得大教堂零星殘余名義上的主人?！?/p>

1. 即奧地利輕騎兵，因當時整個德國各邦分立，奧地利和普魯士為其中最大的兩邦，故德奧混稱。

2. 古代威尼斯和熱那亞兩城邦的首腦稱督耆。

3. 即那不勒斯國王。

4. 他只得到七千人補充最后兩戰(zhàn)的全部傷亡——原注。

5. 馬塞納由此榮獲“利沃里公爵”的稱號——原注。

6. 雷內(nèi)率六千人的隊伍向一名屬下不足五百人的法軍軍官投降，軍心惶恐一至于此——原注。

7. 四世紀末攻陷羅馬的西哥特王。

8. 那一任教皇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