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發(fā)跡

攻克土倫以后，波拿巴職務迅速擢升。1794年7月13日，人民代表以及意大利方面軍通過下述決議：“茲委派波拿巴將軍前往熱那亞，會同法蘭西共和國代辦就指令內(nèi)開列各事與熱那亞政府談判?！背@項指令外，還密令他調查熱那亞和薩沃納以及鄰近各邦所有要塞的狀況，并盡可能了解法國大使提利在民事和政治兩方面的行為；還要搜集可以顯現(xiàn)熱那亞政府對于（反法）聯(lián)盟意圖的一切事實。

這項使命以及秘密訓令證明，未滿二十五歲的波拿巴已受到那些身負慎重遴選辦事人員之責的人的信任。

他前往熱那亞，完成了指令中的各項使命。熱月9日到來了，稱作恐怖分子的各代表為阿爾比特和薩利切蒂所取代。在當時存在的混亂狀態(tài)下，他們不是不知道授給波拿巴將軍的各項命令，就是對這位青年炮兵將領的聲名日噪懷抱嫉意?？赡転榇司壒?，這兩名人民代表竟下令逮捕波拿巴將軍，停止他的職務，把他送交公安委員會受審。而且，看似古怪的是，這項決定做出時，波拿巴正在為執(zhí)行人民代表的命令而奔波。

如果這項命令早三星期發(fā)布，或者波拿巴是在熱月9日之前被交付給公安委員會，那么他的履歷很可能到此告終，我們會看到他二十五歲就在斷頭臺上喪生，而他，憑他那博大的設想，他那宏偉的計劃，他那軍事榮耀之偉績，他那出奇的好運氣，他那屢犯的錯誤，他那歷次的敗北，以及他那最后的垮臺，是注定要在此后二十五年中震驚世界的。

被捕以后，他向阿爾比特和薩利切蒂遞交了一份非常有力的意見書，結果是又受到一次特別審訊。1794年8月20日，兩人發(fā)布公告，宣稱并未發(fā)現(xiàn)他的行為有何可疑之處，下令暫予開釋。他被捕共十五天。

波拿巴將軍回巴黎去了，不久我也從德國回到巴黎。我們又恢復了親密交往，他給我講述了他在南方戰(zhàn)斗中親歷的一切重大事件。他愛談論自己在土倫的軍功。說到最初幾次成功時，他總是情不自禁地露出眉飛色舞和心滿意足的樣子。

當時的政府想派他去旺代郡任步兵準將。兩個原因使這位青年將領辭謝了這項任命。他認為那里的行動場面不足以施展他的才能；他還認為，把他從騎兵調到步兵的打算是對他的侮辱。后一條經(jīng)他正式提出作為拒不從命的理由。公安委員會鑒于他拒不接受對他的任命，下令從現(xiàn)役將官名冊上勾銷他的名字。

這次意想不到的打擊深深挫傷了波拿巴的情緒。他又恢復了私人生活，但很快發(fā)現(xiàn)，強加于他的這種閑散生活是他熱忱的性情和青春的精力忍受不了的。他寄居在邁勒路上距勝利廣場不遠的一座房子。我們又開始過1792年他去科西嘉之前的那種生活。他痛苦地決定耐心等候當權諸公消除對他懷有的種種偏見；他期望在局勢不絕變化之中權力終將落入對他抱有好感的那些人之手。這段時期他經(jīng)常同我和我哥哥同進晚餐，共度良宵；那時他舉止親切，談笑風生，非常討人喜歡。我?guī)缀趺刻焐衔缍既フ宜谒抢镉鲆姾脦孜划敃r的風云人物，其中有薩利切蒂。兩個人經(jīng)常是無話不談的，而且薩利切蒂很愿意同他單獨相處。有一次他迫于貧困，不得不賣掉他的馬車，薩利切蒂交付他三千法郎作為車價。我猜想，我們這位青年朋友不是已經(jīng)成了就是愿意成為某種政治陰謀的一員。他那時變得心事重重，老是抑郁不快而且心緒煩躁，顯然每天都迫不及待地等候薩利切蒂上門，而后者因為牽連在1795年5月20日的叛亂運動中而被迫撤往威尼斯。有時他也回到一些比較實際的念頭。他羨慕他哥哥約瑟夫的紅運。約瑟夫剛同一個富裕而有身份的馬賽商人的女兒克勒里小姐結婚。他時常說：“約瑟夫那家伙真走運！”

時光流逝而一事無成，他的計劃連遭失敗，他的申請無人領會。這種不公使他心里難受，一心想有所作為的愿望苦苦折磨他；他再也不能在蕓蕓眾生中混下去了。他決意離開法國。他此后從未拋棄過這個心愛的念頭，即東方是最牢靠的求榮途徑，促使他決定前往君士坦丁堡去請求為土耳其大君效勞。當此浮想聯(lián)翩而激動不已的時刻，他有何夢境不曾經(jīng)歷過，有何龐大計劃不曾設想過！他要我同行，我謝絕了。我把他看作青年狂熱分子，為不停地動腦筋和親身感受的令人氣惱的冷遇，外加缺少金錢，不顧死活地決心鋌而走險。

他不曾怪罪我拒絕陪伴他，只是說他會有朱諾、馬爾蒙和另外幾名他在土倫結識的軍官做伴，他們愿意與他同甘苦共命運。

他心懷這種情緒起草了一道致奧伯和可尼的呈文，請求把他和另外幾名不同兵種的軍官在法國政府贊助下派往土耳其。幾人合在一起具備完整的軍事技藝知識，足以把大君的軍隊編練得適應當時的局勢，因為看來土耳其政府極可能同法國結盟并因此遭到大陸上奧地利和俄羅斯軍隊的進攻。

這次呈請未得批復，土耳其依然未獲援助，而波拿巴照樣無所事事。不過，如果此文得到批示，“照準”一詞或將改變歐洲的命運。

后來波拿巴終于被任命為駐荷蘭一個炮兵旅的旅長，但是由于危機逼迫已有征兆，他又要被指派到較近的更加重要的戰(zhàn)地上去效命。

動蕩紛亂的局面延續(xù)到葡月13日（1795年10月5日）風暴的爆發(fā)。這是巴黎各區(qū)進攻國民公會的一天。這一天對波拿巴驚人的命運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這一點，盡管當時理解不透，卻是日后震撼全歐天翻地覆動亂局面的本源。當時拋灑的鮮血澆灌了他年輕時野心的幼芽。必須承認，像1795年至1815年間這樣充滿了異常事件的時期，在以往任何時候的史冊上也是罕見的。如果一個人的姓名多少可以紀念這些奇異的事件，那他便可以被認為是永垂不朽的。

我從七月份起閑居在桑城，僅從報章和公開報道上獲知各區(qū)舉事的起因，所以我不能肯定地說出在這次爆發(fā)前的那些密謀中波拿巴有多大的份。巴拉斯稱他為那出血腥慘劇的副指揮，看來他不過是其中的次要角色。我對那天種種事件的記述，是他本人在一封具備他一切文風特色的親筆函件中提供給我的：

13日清晨五時，人民代表巴拉斯被任命為內(nèi)防軍總司令，波拿巴將軍為副司令。

野炮還在薩布龍軍營，僅有一百五十名士兵守衛(wèi)，其余的在馬利，有兩百人守衛(wèi)。默東的軍用倉庫根本無人警衛(wèi)。斐揚只有幾門四磅炮，沒有炮手，僅有兩萬四千發(fā)炮彈。糧秣倉庫分散在巴黎各區(qū)；許多區(qū)里敲擊緊急集合鼓，法蘭西劇院在筑起街壘的2號橋布置了若干前哨。

巴拉斯將軍命令炮兵從薩布龍軍營開赴杜伊勒里宮，又吩咐從第八十九營和憲兵營中征發(fā)炮手布置到杜伊勒里宮。他從凡爾賽帶來的警察團中抽出兩百名派往默東，還派去五十名騎兵和兩連退役士兵。他下令將馬利的各倉庫遷移到默東，征集彈藥，并在默東設廠制造彈藥。他不靠各區(qū)的糧食而一連數(shù)日供應軍隊和國民公會糧食。坐鎮(zhèn)民族宮的韋迪埃將軍極度沉著地指揮操練，奉命非到最后關頭不得開火。

這時，四面八方紛紛來報，各區(qū)都在武裝集合，組成隊伍；他派兵守衛(wèi)國民公會，備妥炮兵用以擊退叛眾。他在斐揚設置野炮轟擊圣奧諾萊街；街道兩端各架設兩門八磅炮，為防備萬一，更布置后備炮多門，用以側擊可能強行通過的隊伍。他在卡魯塞爾廣場留下三門八磅榴彈炮，對準那些可能被用來對國民公會縱火的房屋。四點鐘時，叛亂隊伍從各條街道涌上前來列隊。再缺乏經(jīng)驗的隊伍也知道抓住這個關鍵時刻發(fā)起攻擊；但是行將拋灑的鮮血是法國人的鮮血；應該讓那些已經(jīng)為叛亂罪玷污并誤入歧途的人首先向他們的同胞開槍，這樣可以加重他們的罪孽。

四點三刻，叛軍排列成行，向各個據(jù)點發(fā)動進攻，但是到處都被擊退。法國人的鮮血在流淌，那一天的罪惡和恥辱落到了巴黎各區(qū)。

死者之中，逃亡分子、老財主和貴族隨處可見。俘虜中絕大部分是沙勒特的朱安分子。但是各區(qū)還不承認失敗，他們退到圣羅歇教堂、共和國劇院和平等宮，到處煽動居民武裝起來。要避免再流血，必須制止他們集合并迅速追擊，可是不要在難行的狹道上交戰(zhàn)。

巴拉斯將軍命令在革命廣場率領后備部隊的蒙肖西組成一個縱隊，隨帶兩門十二磅炮，沿林蔭大道前進，繞過樊多姆廣場，在總部設置通前哨的連接點，然后返回。布律納將軍帶兩門榴彈炮在圣尼開斯街和圣奧諾萊街展開?？柪瓕④娐暑I本師兩百名士兵和一門四磅炮開赴平等廣場。接連有兩匹坐騎被擊斃的波拿巴將軍也趕往斐揚。各縱隊開始行動，奪取了叛眾業(yè)已退出的圣羅歇教堂和共和國劇院。叛眾退往拉羅街地勢高的地方并構筑了街壘。夜間派出巡邏小隊，并不時開幾炮控制他們。

拂曉，巴拉斯將軍獲悉，一批圣熱內(nèi)微學院的學生帶了兩門炮出發(fā)去參加叛眾。他派出一隊龍騎兵把炮奪來運到杜伊勒里宮。

各區(qū)雖然已被擊敗，但仍表現(xiàn)出要抵抗的堅定決心。他們在格勒內(nèi)爾區(qū)各條街上筑起街壘并在各主要馬路上架設了大炮。九時許，拜魯耶將軍占領了樊多姆廣場的一處陣地，用兩門八磅炮對貝勒蒂埃的這個主要陣地施加壓力。瓦肖特、布律納和杜維其等三將軍所率各師也做好進攻準備。各區(qū)叛眾眼看他們的退路可能被截斷，勇氣頓時低落。他們撤出陣地，我方士兵一出現(xiàn)便忘記了他們裝腔作勢要保持的法國騎兵的榮譽。

布魯土斯區(qū)仍然令人不安，因而予以封鎖。各處的愛國分子恢復了勇氣，用短劍武裝起來反對自己國家的逃亡分子不見了，各處人民都確信自己受騙上當了，是愚蠢的。

次日，貝勒蒂埃區(qū)和法蘭西劇院被解除武裝。

從上述葡月13日事件的報告中可以看出，波拿巴指責他稱之為叛眾的那些人挑動流血時是多么于心不忍。他力圖證明他的敵人是那幫侵略者，但可以肯定，他對那天一直感到悔恨。他時常對我說，他寧愿減壽數(shù)年來撕掉個人經(jīng)歷上的這一頁。他毫不懷疑巴黎市民對他十分惱怒；巴拉斯將軍的這番話當時他聽了非常得意，現(xiàn)在卻寧愿沒有這回事：“多虧波拿巴將軍得力而及時的部署以及他配置部隊的能力，我們才保全了（杜伊勒里）宮室?！贝嗽挊O確，但說出真話并不總是討人喜歡的。

這次國內(nèi)斗爭的結果把波拿巴推到前列，擢升到眾人之上，不久便提拔他指揮那支此后在他率領下屢戰(zhàn)屢勝的軍隊。

他擔任巴黎司令官時，據(jù)說有個十歲或十二歲的孩子歐仁·博阿爾內(nèi)去見他，請求發(fā)還父親的佩劍。他父親博阿爾內(nèi)子爵是共和國軍隊的將官，是被羅伯斯庇爾處死的。波拿巴允準了孩子的請求，那孩子含淚接過佩劍并親吻這件遺物，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對這孩子甚為和善，因此第二天孩子的母親約瑟芬·德·博阿爾內(nèi)前來向他致謝；她的美貌和服飾的高雅給了他強烈的印象。兩人從此開始結識，很快便發(fā)展到要結婚的地步。

我于葡月13日之后從桑城回到巴黎，那次小住期間我見到波拿巴的次數(shù)不及以往多，這我只能歸因于他新職之龐雜繁忙。我只有在早晚兩餐時見到他。有一天，他要求我觀察幾乎坐在他正對面的一位夫人，征求我對她的意見。我回答他這個問題的方式似乎使他感到滿意。他滔滔不絕地談論她，她的家世以及她各方面和藹可親的品質。他告訴我他可能同她結婚，他相信同這位年輕寡婦的結合和他的幸福有重大關系；我從他的言談中不難判斷，這門親事對他的雄心壯志將是強有力的支持。他與心愛的她關系越來越親密，使他接觸到當時最有勢力的那些人物，給了他實現(xiàn)個人抱負的手段。

婚禮于1796年3月9日舉行，婚后他在巴黎只住了十二天。這次結合除了幾片烏云外可說是情投意合的。據(jù)我所知，波拿巴從來沒有把煩惱的真正原因透露給妻室。除美貌外，波拿巴夫人還具備許多優(yōu)良高貴的品質。我確信，熟識她的人多數(shù)都有理由道她好；她也確曾給少數(shù)人提供了抱怨的口實。仁慈在她是天生的本能，她對熟人和善可親；但是她選擇自己信任的人不夠審慎，有時她賞賜與保護的人很不得當。她過分愛好漫無節(jié)制的鋪張浪費，這似已成為根深蒂固的習慣，以至于她毫無動機地耽迷其中。這就時常引起她和丈夫之間不愉快的糾紛，每到付賬日子，她報的賬總是不到賬單上的半數(shù)，一旦真相大白，她只得聽從人家公允的規(guī)勸。她掉過多少不必要的眼淚??！

現(xiàn)在巴黎已經(jīng)恢復平靜；督政府有時間把注意力轉移到意大利方面軍事務上。這支軍隊已陷于不能令人滿意的混亂不堪的境地。他們決定委派一名新的司令，便任命波拿巴擔任這個大家羨慕的要職。

1796年3月21日波拿巴離開巴黎，去馬賽匆匆探望他母親后，兼程趕到尼斯的司令部。他在二十六歲擔任了意大利方面軍司令；得知只要打勝仗，榮譽可以獨享，不免大喜過望，心情振奮。他在土倫，在柯耳·迪·坦特，甚至在巴黎各區(qū)事件中，都是為他人做嫁，因為司令正職名義上在巴拉斯之手。這回他熱情滿懷，決心大顯身手。有一名督政對任命他為司令有些猶豫，對他說：“你太年輕了?！蹦闷苼龃鸬溃骸耙荒曛畠?nèi)我不變老便當戰(zhàn)死?！边@位督政對拿破侖年紀過輕還有些放心不下，于五月初提議任命阿爾卑斯方面軍司令克勒曼為意大利方面軍副司令。波拿巴對此甚為不滿，5月24日他寫信給卡爾諾道：“在何處任職對我都一樣，我的雄心壯志不過是為祖國效勞，使后世子孫認為我值得載入我國史冊而已。如果你要克勒曼和我共同指揮意大利方面軍，就會弄糟一切。他比我有經(jīng)驗，比我懂得如何指揮作戰(zhàn)，可是把我們兩人擱在一起卻干不好。我不愿同一個自詡為歐洲頭號將領的人共事?！?/p>

“他獲知全軍人數(shù)約為五萬，但是極度缺乏騎兵、各種軍需品、被服甚至糧食，而且處于人數(shù)大占優(yōu)勢的敵軍監(jiān)視下。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迅速宣布了突破意大利通道，變敵方最富饒的地區(qū)為戰(zhàn)場的大膽計劃?！勘鴤儯f，‘你們?nèi)背陨俅?；共和國虧欠你們很多，但是國家還沒有力量還債。我是來帶領你們打進天下最富庶的平原去的。豐饒的省區(qū)、富裕的城鎮(zhèn)，全都任憑你們處置。士兵們，你們面臨這樣的前景，能不鼓起勇氣，堅持下去嗎？’這是他第一次對部下士兵講話。士氣日益低沉的士兵們聽了這位年輕無畏的帶頭人的聲音，心潮起伏，滿懷希望和信心。奧熱羅、馬塞納、塞律里埃、儒貝爾、拉納等優(yōu)秀將領——他們也許各自覬覦總司令之職——自從開始理解他的性格和體制的那一刻起，無不感到追隨拿破侖的將星才是真正的榮耀之路。”

“即將出發(fā)的遠征目標有三：第一，迫使已經(jīng)喪失薩伏衣和尼斯，但仍在皮蒙特邊界上保持一支強勁軍隊的撒丁國王背棄同奧地利的聯(lián)盟；第二，大膽侵入倫巴第，迫使奧地利皇帝在那個地區(qū)疲于奔命，以便削弱一直徘徊在萊因河一帶的各軍；如果可能，還要鼓動奧皇的意大利籍臣民采納革命體制，擺脫枷鎖，永遠解放自己；第三個目標雖然比較遙遠，卻是同樣重要的。督政府認為羅馬教會的影響是法國保王主義事業(yè)的主要支柱，盡管這是秘密的；迫使梵蒂岡變得無能為力，不然至少迫使其屈服并默不作聲，看來這是使法國國內(nèi)保持平靜所必不可少的。革命政府除了這個引起嫌惡和猜疑的根本原因之外，另有一項深仇大恨要報。三年前法國使者巴斯維爾在羅馬的一次群眾騷亂中遇害：教皇的軍隊不曾出來干預和保護他，教皇也不曾懲辦那幫兇手?！?/p>

“拿破侖攻入意大利繁華區(qū)域的計劃與古來所有入侵者都不同，他們毫無例外地都是從宏偉的阿爾卑斯山脈某一處翻過。他則認為，與其沿那些高大山障和地中海之間狹窄但比較平坦的地帶推進，在阿爾卑斯山脈盡頭亦即亞平寧山脈開端的最低處強行通過，達到同樣目的要容易得多。他剛著手向這個地區(qū)集中兵力，奧地利將領博利厄就采取各項措施以保衛(wèi)熱那亞和意大利的門戶。他本人帶領手下一部分軍隊坐鎮(zhèn)距熱那亞不足十英里的沃爾特里鎮(zhèn)，派阿根陶率領另一支奧軍駐守更靠西的一處強固高地諾泰山，又命科利帶領的撒丁軍進占切瓦——這樣就構成聯(lián)軍全線的極右翼。法軍要向熱那亞推進，勢必要遭遇這樣布防的、博利厄以為彼此呼應靈便的三支軍隊之一?！?/p>

“現(xiàn)在波拿巴要初顯身手，來難倒那些妄自以為戰(zhàn)爭不會有什么新花樣的人了。4月10日阿根陶兵臨諾泰山，在蒙特列則諾襲擊諾泰山和諾泰村前的某些法軍堡壘。在此同時，塞沃尼將軍和法軍前鋒在沃爾特里附近受到博利厄的攻擊，被迫后撤。全靠在蒙特列則諾指揮作戰(zhàn)的朗蓬上校堅毅勇武，使阿根陶從10日到11日一直陷于困境。波拿巴對監(jiān)視住博利厄感到放心，決定把有實效的一擊對準敵軍陣線的中央。11日夜晚，各路隊伍一齊向蒙特列則諾進發(fā)，塞沃尼和拉加爾普的隊伍來自法軍陣線的前衛(wèi)，奧熱羅和馬塞納的隊伍來自法軍陣線的后衛(wèi)。12日拂曉阿根陶正準備再次進攻蒙特列則諾時，發(fā)現(xiàn)他要對付的已不僅是朗蓬和他英勇的隊伍了，法軍隊伍已開到他的背后，他的側翼，并集結在蒙特列則諾工事的后面。一句話，他已陷入重圍。他被迫在山嶺間撤退，丟棄了軍旗和大炮，一千人戰(zhàn)死，兩千人被俘。聯(lián)軍陣線左翼的總司令和右翼的科利將軍甚至還沒意識到戰(zhàn)斗正在進行，陣線中央已徹底潰敗了——這就是諾泰山戰(zhàn)役，拿破侖的首次戰(zhàn)役?！?/p>

“首戰(zhàn)告捷的第二天，他下令對奧軍陣線發(fā)動總攻。奧熱羅帶領一師生力軍在左翼進攻米列西莫；馬塞納率領中軍朝向迭戈；指揮法軍右翼的拉加爾普則按計劃包抄博利厄的左翼?！?/p>

“奧熱羅沖擊米列西莫的前哨據(jù)點，占據(jù)并扼守住防衛(wèi)該地的后通道，切斷了據(jù)守科薩里亞高地的普羅維臘和兩千名奧軍同科利主力部隊的聯(lián)系。翌晨波拿巴親臨戰(zhàn)地，逼迫科利應戰(zhàn)而大破之?？评麧⑼?，陷于絕境的普羅維臘只得無條件投降?！?/p>

“波拿巴乘勝追擊，分隔了奧軍和撒丁軍，再次擊敗這兩支敵軍，撒丁軍可說是在悲慘的敗退中遭到殲滅的。他們喪失了全部大炮和輜重以及最精銳的部隊?！?/p>

“戰(zhàn)勝的將軍進占距都靈不足十英里的凱拉斯科，在該地提出允許撒丁國王保留少許君主權力的各項條款。”

“這樣，拿破侖不到一個月就打開了意大利的大門。他三戰(zhàn)擊敗了人數(shù)遠遠超出己方的敵軍，造成對方傷亡和被俘的損失共達兩萬五千人；繳獲八十門炮和二十一面軍旗；打得奧軍一蹶不振，撒丁國王的軍隊全軍覆沒；從撒丁國王手中奪取了號稱‘阿爾卑斯鎖鑰’的兩大要塞科尼和托爾托那——實際上是奪取了他版圖以內(nèi)除都靈本身外一切較為重要的地點。那位不幸的君主受不了這樣的奇恥大辱。他是路易十六兩名兄弟的岳父，感到女婿的事業(yè)和他本人的尊嚴同樣掃地蕩盡，在簽署《凱拉斯科和約》之后數(shù)日即不勝抑郁地死去。”

“這次短暫戰(zhàn)斗表現(xiàn)的絕頂天才是不容爭辯的；這位年輕的司令上報督政府的呈文用語謙遜，更于盛譽之外增添了美德。此時波拿巴的名字白璧無瑕；全歐洲都欽佩地注視他的功業(yè)?！?/p>

1. 信奉天主教并擁護王室的叛亂者，大部分為農(nóng)民，因模仿貓頭鷹叫聲呼喚同伴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