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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帽徽　挫折　古羅馬英雄

波拿巴少尉在科西嘉登陸，就像一位先知帶著新教義來到外國海岸，因為他第一個把象征自由、平等和博愛的紅帽徽帶到島上。這里本來不是生活著自由的山民嗎？他們曾經(jīng)實行自治，但二十年來卻遭受著占領(lǐng)者的壓迫，后者懂得利用貴族和教會，卻不理解民眾。

直到昨天為止，這個年輕的雅各賓黨人還靠祖先的貴族身份生活，并且完全憑借這個身份才獲得國王資助，得以接受教育，但他管這些干嗎！國王又關(guān)他什么事！我們不是終于認識到，各民族都有權(quán)實行自治嗎？如果剛覺醒的新法國如此，那么被舊法國戴上鐐銬的科西嘉也必須宣布自由！同胞們，時候到了，快拿起武器！讓我們每個人都戴上新時代的帽徽，像巴黎那樣組建國民自衛(wèi)軍！我們要奪取國王軍隊耀武揚威的工具！我對大炮比較在行，我會做你們的領(lǐng)頭人！

二十歲的波拿巴急匆匆地奔走在小城阿雅克修的街頭。這里的人都認識這個小伙子。他臉色蒼白，藍灰色的雙眼透射出冷峻，不停地慷慨陳詞。跟在他身后的人漸漸增多，有的是渴望自由，有的是渴望變化。最后，他來到廣場上，像個不折不扣的古羅馬護民官站在眾人面前，心里充滿了熱烈的希望。在這個半東方式的民族，在這些好斗的家族，“很早就可學會洞察人心，”他后來說。

但是他出師不利。山里的援軍遲遲不見蹤影，正規(guī)軍卻來了。革命者被驅(qū)散，并在幾小時內(nèi)全被繳了械。出于謹慎，正規(guī)軍沒有實施逮捕。拿破侖再次感到失望：他想做殉道者都不能，只能成為一個被打敗的民眾領(lǐng)袖，這幾乎顯得可笑。然而，發(fā)燒的人會尋找一切手段給自己降溫。他給巴黎的國民公會寫了份申訴書，先以當時盛行的風格歌頌新自由，然后提出了一大堆申訴和懇求，例如：絞死替國王效力的官吏！武裝科西嘉的公民！一個委員會很快隨他在申訴書上簽了字。

接下來是幾個星期的等待。巴黎方面會作出怎樣的決定呢？他猜測著。有一天，信使終于送來了答復：科西嘉是擁有一切平等權(quán)利的法國省份；根據(jù)米拉波的提議，保利和其他自由戰(zhàn)士都將被召回國內(nèi)。少尉驚呆了：省份？如此說來，盡管有了新思想，甚至恰恰因為這些新思想，科西嘉人仍要做法國人？這是一種多么怪異的自由！然而，為了替巴黎方面的這一決定祈福，由各機關(guān)領(lǐng)頭的游行隊伍已浩浩蕩蕩地向教堂行進。波拿巴當即決定隨大流。他寫了火熱的告同胞書，在新成立的政治俱樂部里尋找支持者，并幫助他的哥哥入選市議會。與此同時，他繼續(xù)撰寫他的科西嘉史，并把某些章節(jié)讀給母親聽。

這就是偉大的保利？當心目中的這位英雄在被流放二十年后，終于在人們的歡呼聲中回到科西嘉時，波拿巴問自己。他的言辭和目光多么中規(guī)中矩，活脫脫是一個政客，根本不像一個戰(zhàn)士?？墒潜仨毟愫藐P(guān)系，因為國民自衛(wèi)軍也要歸他指揮了。他陪著這位父親當年的上司，在山里度過了一段時間。

這一老一少兩個科西嘉人，一個久經(jīng)考驗，另一個正朦朧地追求著什么。每當他們坐在一起或騎馬并行時，拿破侖總是激動地講述用武力讓科西嘉擺脫新法國統(tǒng)治的計劃。這時保利會用一種介于驕傲和恐懼的眼光注視他。他覺得，這位《科西嘉信札》的作者確確實實有一種張揚自我的欲望。他身上附有魔鬼，更嚴重地說，是腦子里附有魔鬼，因為那里只閃耀著劍的光芒。保利搖著頭說：“你身上沒有一點現(xiàn)代氣息，拿破里奧尼，你來自普魯塔克時代！”

年輕的少尉生平第一次有種被了解的感覺，因為普魯塔克筆下的英雄才是他的理想。保利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波拿巴與古羅馬英雄相似的人。

他終于聽到一句能增強自信心的話。當他受保利委托在鄉(xiāng)間起草一篇宣言時，他飄飄然地以“共和二年1月23日于米迪里我的小房間”一語收尾。這是怪異還是自大？不管怎樣，在完成這個專制的落款當天，他不得不趕回駐地，因為他的假期雖一再延長，但還是到期了。難道要他放棄這最后的依靠？為了什么呢？現(xiàn)在他留在島上還有什么意義？第一把交椅已經(jīng)被人占據(jù)了。

帕斯卡·保利（1725—1807），科西嘉革命者、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