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闖蕩倫敦

蕭伯納 作者:唐容 著


闖蕩倫敦

理智的人使自己適應(yīng)這個世界;不理智的人卻硬要世界適應(yīng)自己。

——蕭伯納

辭別父親遠離故土

1876年,蕭伯納已經(jīng)20歲了,他在湯森地產(chǎn)公司工作5年了,已經(jīng)是公司里資歷很深的老職員了。

但是他痛苦地意識到,他沒有辦法再繼續(xù)呼吸彌漫在都柏林陰暗天空的拜金主義氣味,同時為了向父親證明自己的的確確是一個才華橫溢的稀世天才。李的聲音始終在他耳邊回響:

去看一看都柏林以外的大世界!倫敦才是名家薈萃的地方,那里才是藝術(shù)的王國!

是?。《及亓值纳钐ξ读?!辦公室的工作束縛著蕭伯納渴望創(chuàng)造的激情,已經(jīng)沒有讓他感到新鮮的東西了。他需要一個全新的天地,一個充滿自由、辯論、活躍的世界!一個能讓他實現(xiàn)畢生的夢想,藝術(shù)的夢想的世界,那就是倫敦。

蕭伯納已經(jīng)5年沒有見到母親和姐姐了,但是,他一直與她們保持著通信。

移居倫敦的露西已經(jīng)出落成一位優(yōu)雅、美麗、富有才華的女郎。而李卻一天天變得庸俗起來,他越來越崇拜金錢和地位,貪慕奢華。

露西對老師越來越失望,她向蕭伯納訴說著內(nèi)心的煩惱:

親愛的弟弟,我多么矛盾??!他既然是我的音樂老師,我本應(yīng)該尊重他,信任他;但是他的舉止日益變得輕浮,整天盯著錢和地位,音樂已經(jīng)成為他賺錢的手段,我真是越來越瞧不起這種用藝術(shù)換金錢的人了。

當時,蕭伯納正處于與愛德華的“通信決斗”中,他對姐姐提出的事略微感到了一些失望與擔憂。

但是后來,露西又遇到了更大的難題:李竟然向她求婚!

李雖然比露西大許多歲,但他一直愛慕著露西,而且按照當時的社會習俗,年齡不是婚姻的焦點,蕭卡爾就比貝西大了20多歲嘛!

露西感到壓力太大了,而這時她與母親之間又產(chǎn)生了一些分歧,關(guān)系一度很僵,而妹妹又不幸剛剛?cè)ナ?,唯一能理解她的親人——弟弟又遠在愛爾蘭,她只能把這一切向弟弟傾訴:

弟弟,我和你一樣,視藝術(shù)如生命,我嚴格地挑選演出的劇本,決不因為報酬高就盲目地去演。

但是倫敦現(xiàn)在夠水準的劇本很少,戲劇事業(yè)正處于不景氣的階段;所以,我不得不去參加一些巡回演出劇團,因為必須賺錢生存??!

但是媽媽很不高興,她說我在自討苦吃,放著體面輝煌的大劇院不去,偏偏千辛萬苦地去小劇團參加巡回演出!我們之間現(xiàn)在很不愉快。

蕭伯納從小就是個“小諸葛亮”,他遇事鎮(zhèn)定、機智,眼睛一眨就是一個主意。他意識到姐姐遇到了人生的大麻煩,連夜給姐姐寫信:

姐姐,千萬不要沖動,不要失去控制。你知道什么是對的,就心平氣和地堅持你的觀點,不要屈服于任何人,包括媽媽。

如果你實在是氣憤至極,也要以幽默的方式發(fā)泄你的不滿和憤怒,千萬不要怒形于色,這樣你就永遠能立于不敗之地。

寫完之后,蕭伯納又馬上另寫了一封信給母親:

媽媽,姐姐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她已經(jīng)22歲了,她有自己的是非觀,有自己的興趣。您不要逼她做她不喜歡的事。她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是不是?

您和姐姐在倫敦相依為命,生活一定很艱難,艱難中更應(yīng)該保持一份樂觀的心境。祝你們愉快!

事后,姐姐終于擺脫了李的糾纏,而母親和姐姐的關(guān)系也融洽起來,并稱蕭伯納為“和平使者”。但是蕭伯納還是非常擔心兩個親人在倫敦的生活。這也是他堅決要到倫敦去的一個原因。

雖然父親對蕭伯納的成就很滿意,覺得兒子的工作體面,收入充裕,但是,蕭伯納自己卻坐立不安。

新年剛過,蕭伯納就向老板提出了辭職。老板誠懇地挽留他:“蕭先生,我一直沒有因為你年輕而不重用你。我們很需要你這樣才華出眾、有卓越商業(yè)才能的職員,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p>

蕭伯納真誠地表示感謝,但是他說:“我這個決定已經(jīng)考慮很久了,我去意已定,請您諒解?!?/p>

老板雖然感到惋惜,但是他也很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果敢和成熟:“那好,我也不好再挽留你了。年輕人,我預(yù)祝你取得成功!”

蕭伯納其實還是挺放心不下父親的:父親已經(jīng)老了,他背也駝了,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墒?,父親由于對兒子很自豪,一天天過得很開心,整天都掛著開朗滿足的微笑。

現(xiàn)在,父親唯一的兒子也要離他而去,只剩他一個人孤獨地留在都柏林,蕭伯納心里一陣陣發(fā)酸。

在臨行前的一天,蕭伯納終于鼓起勇氣面對即將孤苦伶仃的父親,他走進父親的房間。

“爸爸,我已經(jīng)把地產(chǎn)公司的工作辭掉了。”

蕭卡爾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蕭伯納干脆全都說了出來:“爸爸,我辭職了,明天就乘船去倫敦。我已經(jīng)買了明天的票?!?/p>

蕭卡爾不解地看著這個從小到大一直讓他捉摸不透的兒子:“喬治,你又動了什么歪念頭?你在公司不是干得好好的嗎?”

“爸爸,為了能使我在自己的夢想道路上迅速得到提高,我情愿拋棄目前舒適的生活。辦公室的工作只能讓我白白浪費時間?!?/p>

蕭卡爾想到自己未來的日子,不由黯然神傷:“5年前,你媽媽和兩個姐姐因為生活所迫離開了家,你二姐不到20歲就去世了;我知道你當年進公司上班也是生活所迫,但你不一樣,你可以在商界取得很好的成就的。我也知道,你的興趣不在這方面,但現(xiàn)在你又要去那個遙遠的地方。讓我一個人待在都柏林還有什么意思呢?算了,我是個失敗者,無論是做丈夫還是做父親?!?/p>

他說不下去了,用手捂住了臉。

蕭伯納的雙眼也不由得濕潤了,他甚至都要改變自己的主意了,他心想:“是??!此次一別,遠隔萬水千山,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衰老的父親。他也真太可憐了。”

蕭卡爾用顫抖的雙手抹了把臉,平靜了一下,非常理解地對兒子說:“這樣也好,你媽媽都離開我們5年了,就當去看望她們一下。她自從嫁給我沒享過一天福。哦!對了,你帶著公司給你的工作評定證明了嗎?”

因為在當時,工作評定證明是尋找新工作的必備條件。

蕭伯納說:“我沒要工作評定證明,我到倫敦后,就不想再從事辦公室的工作了?!?/p>

蕭卡爾又是一愣,他再次仔細端詳著兒子:眼前已經(jīng)是一個標準的男子漢了,他的一切想法都遠遠超出了做父親的想象,自己再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了:“這樣爸爸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你放心去吧!”

第二天,蕭伯納登上輪船,與父親揮手作別,看著頭發(fā)蒼白的父親的身影越來越遠,心中籠罩著一種蒼涼而無奈的情緒:“再見了爸爸,再見了愛爾蘭!”

初到倫敦母子團聚

倫敦被稱為“霧都”,是英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倫敦的氣候和倫敦獨特的文化氣息一樣,都充滿著浪漫迷離的風格。

曾經(jīng)有位詩人感嘆說:“誰厭倦倫敦,誰就是厭倦了生活!”

倫敦的天氣對倫敦人的生活有著巨大的影響,倫敦人無論做什么事,先決條件一定是看天氣是否允許。這使得倫敦人養(yǎng)成了一種習俗:見面必談天氣,無論是剛剛從外進來,還是兩個人正站在大街上,開口一定是先問:“今天天氣好嗎?”

1876年4月,“霧都”迎來了20歲的蕭伯納,一個背著唯一的絨氈行李的滿懷憧憬的小伙子。

蕭伯納結(jié)束了長途航行,抵達倫敦港,他走下輪船,站在霧蒙蒙的倫敦街頭,天生喜歡嘗試新事物的蕭伯納一下就為這種神秘的氣氛而欣喜了。

蕭伯納乘上了市內(nèi)的馬車。馬車是倫敦當時主要的市內(nèi)交通工具。車子走起來,馬脖子上的鈴鐺“鈴鈴”作響。

而且倫敦人的想象力也體現(xiàn)在了他們的“公交”工具上,馬車被涂成綠、棕、白、紅、藍、黑等各種顏色,每種顏色代表一條路線。

蕭伯納坐上車不久,就感覺出了與愛爾蘭乘車的巨大差別:車上的乘客全都安靜地坐著,互相之間不交談,甚至都不會多看別人一眼。蕭伯納不由想道:“而在愛爾蘭人之間,是沒有‘陌生人’這個概念的,大家坐在一起都在熱烈交談,說一會兒話就都成了好朋友了?!?/p>

想到這里,他微微一笑,然后回過頭去看向馬車外面:透過薄霧,一幢幢三四層的樓房從眼前閃過,比都柏林那些低矮的房屋可高太多了!外面的街道很寬,馬車都飛快地奔跑著,路邊走著戴著禮帽的男人,他們都把背挺得直直的;而那些女子們,則穿著長裙輕盈地從眼前飄過。

車到西區(qū)的維多利亞園林,蕭伯納下了車,他背著行李,尋找母親和姐姐住的地方。

倫敦的西區(qū)住的都是上等人,而東區(qū)則是貧苦人的聚居地。兩個區(qū)的房屋也有很大區(qū)別:西區(qū)的住宅看上去舒適、整潔,到處可見美麗的花園、富麗堂皇的歌劇院、音樂廳,富態(tài)的貴婦人悠閑地牽著她的狗四處溜達,穿著時髦的年輕人昂首走過;而東區(qū)既沒有歌劇院,也沒有音樂廳,甚至連花園也沒有,只有低矮破舊的房屋,街道狹窄骯臟,來來往往的只能看到一些拖著疲憊身軀的工人。

蕭伯納按著姐姐信中的地址來到了一座住宅前,他的心激動得狂跳著,上前急切地敲響了大門:“媽媽!我是喬治,你在家嗎?”

一陣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而近,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貝西出現(xiàn)在兒子面前:臉色蒼白,身體瘦削,身著整潔合體的長裙,神情優(yōu)雅。

5年的思念一起涌上蕭伯納的心頭,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凝聚成兩個神圣的字:“媽媽!”

貝西一下緊緊地擁抱著兒子:“喬治,我的孩子!”兒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母親高出好多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都柏林的小男孩了,他結(jié)實有力的雙臂抱住母親,嗓音低沉渾厚。

屋子里,露西在急切地呼喚弟弟:“喬治!”

貝西輕聲對蕭伯納說:“露西得了重感冒,臥床好幾天了。要不然早就跑出來迎接你了?!?/p>

蕭伯納心頭一震:“啊!”他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一個憑嗓子吃飯的歌唱演員,感冒會使她深受損傷的。

蕭伯納放開母親,立刻向屋內(nèi)奔去,兩條長腿三兩步就來到門前,他聽到一間屋里傳出咳嗽聲,“砰”地一聲推開了房門。

眼前,露西正努力地抑制著咳嗽,微笑著向弟弟伸開雙臂:她長發(fā)蓬亂,柔美的臉龐沒有血色。

蕭伯納一時心如刀絞一般:二姐去世了,大姐一見面又是這個樣子。他撲到大姐跟前,伏下身子擁抱住她:“姐姐!”

露西貼著弟弟結(jié)實但并不寬厚的胸膛,頓時一股溫馨溢滿了心田,精神也好了許多,她輕聲對弟弟說:“你來了就好了?!?/p>

蕭伯納皺緊眉頭,心疼地問:“怎么會弄成這樣?”

露西看著高大的弟弟,欣慰中也飽含著辛酸:“沒什么。演出頻繁了些,倫敦的氣候不好,天氣陰冷,演出的時候又不能穿太多衣服。”

蕭伯納打量了一下房間,簡陋的家具和樸素的擺設(shè),就知道母親和姐姐過得其實很清苦。

母親靠在舞廳酒店唱歌,偶爾教授幾個小學生的音樂為生,能夠住在倫敦的西區(qū)這種高等住宅里,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了。母親只有住在這里,也才能招收到有錢人家的孩子。

能夠和母親、姐姐團聚,重新享受到媽媽的親切照顧,蕭伯納非常開心。但他知道,自己作為這個3口之家唯一的男子漢,理應(yīng)承擔起支撐家庭的重任。他準備立刻就去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以緩解家里的經(jīng)濟困難。

屢遭磨難愈挫愈勇

蕭伯納到達倫敦之后不久,就收到了父親寄來的湯森地產(chǎn)公司的工作鑒定書,這是他親自去公司找老板開的。對蕭卡爾而言,這是他唯一能幫兒子的了。

同時,蕭卡爾每周都從磨坊生意寥寥無幾的收入中擠出1英鎊寄給蕭伯納。蕭伯納深知父親的艱辛,他在努力地四處尋找工作。但是,他依然抱定自己的信念,不去找辦公室的工作。而是到報社、雜志社、出版社去應(yīng)聘工作。

這兩個月來,他不止一次地敲開一家家報社、雜志社的大門,希望尋找一份文字工作。他自信地對接待他的人說:“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我一定能干好這份工作!”

但人家卻總是懷疑地瞧著這個年輕的異鄉(xiāng)人:“請問你是哪所大學畢業(yè)的?以前在哪家報社干過?”

蕭伯納坦白地說:“我沒有上過大學,以前也沒有做過編輯或記者,但是我從幼年時就讀過大量的名著,我懂得音樂和繪畫,我的知識都是自學的。我相信……”

對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對不起,我們不接收沒有學歷的人,請另謀高就吧!”

這天,蕭伯納又走在倫敦的街頭上,他已經(jīng)十分疲倦了,嘴唇干得都裂開了。

他來到一家報社門前:“??!泰晤士報社!這是一家馳名世界的報館?。 笔挷{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他邁著長長的腿,幾步就來到門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平定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敲響了主編室的門。

里面?zhèn)鞒鲆粋€威嚴有力的聲音:“進來!”

蕭伯納走了進去,他開門見山地對主編說:“先生,請問您這兒需要文字編輯嗎?”

主編把身子向后靠了靠,從眼鏡后面投射過兩道銳利的目光,認真地打量了這位莽撞的年輕人一番。然后溫和地問:“你想試一試嗎?”

蕭伯納真誠地說:“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機會?!?/p>

主編似乎被他的自信打動了:“你叫什么名字?”

蕭伯納也放松了一些,他的幽默勁又上來了:“喬治·伯納·蕭,20歲,愛爾蘭人,沒讀過大學,以前也沒做過編輯,只做過5年公司職員。”

主編一下被他的回答逗樂了:“小伙子,泰晤士報社是不可能接納無名之輩的,你能理解嗎?”

蕭伯納慶幸自己遇到一位說實話的主編,他明白了主編的意思:想進這個圈子,光靠勇氣是不夠的,必須拿出成績來證明自己。

兩個月來積壓在心頭的愁悶和茫然一下子都被主編這句話沖散了,他從容地辭別主編:“先生,謝謝您的指點,我告辭了,請您留意一下這個名字:喬治·伯納·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前輩,后會有期?!?/p>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蕭伯納回到了家中??蛷d里還在響著那種初學琴者極不熟練的“叮叮咚咚”聲,母親還在教學生呢!

蕭伯納走進廚房,他找了塊面包,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在外面奔波一天,又舍不得花錢下飯館,他已經(jīng)餓壞了。

學生們都走了,貝西發(fā)現(xiàn)廚房的燈亮了,就喊了一聲:“喬治!”

蕭伯納走出來:“媽媽,有事嗎?”他感到很難為情,他又白跑了一天,而且他已經(jīng)打算近期不再找工作了。

母親把他領(lǐng)進客廳,指著桌上說:“你看哪!瑪麗安的父親給你寫了封推薦信?!?/p>

蕭伯納聽母親提起過,瑪麗安的父親在當?shù)睾苡新曂且患毅y行的經(jīng)理。這封推薦信,不知道母親是費了多大的勁才求得的。

自從蕭伯納來到倫敦,貝西已經(jīng)找了好些認識的人給他寫推薦信,但他一封都沒有用過。

蕭伯納看了母親一眼:“媽媽!”面對著母親蒼白而瘦削的樣子,他欲言又止,因為他知道,現(xiàn)在由于一些家長都紛紛把孩子送到那些“十二課次速成”的歌唱班去,母親已經(jīng)越來越難招到學生了。

母親的學生少了,家里的收入當然也就少了。

貝西看著兒子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由起了疑心:“你到底到什么地方應(yīng)聘去了?那些推薦的單位竟然沒有一個愿意試用你嗎?”

蕭伯納不想再隱瞞下去了,他決定向母親坦白,他盡量放緩語氣說:“媽媽,其實我從來沒用過您給我的那些推薦信。因為,我不想再做辦公室的工作了?!?/p>

貝西吃了一驚,她一下皺緊了眉頭:“你說什么?!”她感覺兒子變得比當年更不可想象了。

蕭伯納努力說服母親:“媽媽,我離開都柏林來倫敦的時候,就已經(jīng)決定不再從事浪費時間的辦公室工作了。我已經(jīng)浪費了寶貴的5年,所以從現(xiàn)在起,我必須抓緊時間,專心投入我畢生的夢想,去做我應(yīng)該做的事,我想……”

貝西狂怒地打斷了兒子:“別說了!我!可惜我還……你真是你爸爸的兒子,你就跟著他學吧!將來成為一個一事無成的酒鬼就好了!”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進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蕭伯納呆呆地站在客廳里,腦子里一片空白。過了好久,他才心情沉重地走進自己的臥室里。站在窗前,望著漆黑的暗夜,心里痛苦地吶喊著:“為什么沒有人理解我!”

他無心睡眠,坐在桌前,提筆給愛德華寫信:

倫敦不是天堂。我在都柏林時曾抱著多么天真的想法!以為倫敦給愛好藝術(shù)的人們提供了充分的機會。最可笑的是,我的頭腦近來被政治和宗教塞滿了,簡直避之不及!

倫敦有大禮拜堂620個,小禮拜堂423個,《圣經(jīng)》講堂291個,天主教堂90個!你知道,我對宗教向來是抱著譏諷態(tài)度,而現(xiàn)在卻被迫時時和它打交道。倫敦的藝術(shù)氣氛遠沒有原來想象的那么濃厚。

在倫敦,雖然暫時找不到藝術(shù)方面的工作,但我仍不打算去坐辦公室。我準備潛下心來將我構(gòu)思已久的小說寫出來。

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理解我、欣賞我的才能和執(zhí)著抱負的人。我雖然遭受了磨難,但一點兒也沒有灰心,甚至越戰(zhàn)越勇,激情滿懷,因為我要征服倫敦!

代替別人撰寫評論

時間一晃就是幾個月,蕭伯納依然沒有找到他理想的工作。

但是,他沒有放棄。白天,他還是到處奔波,去各個報社、雜志社碰運氣;晚上,他就點著蠟燭學習到深夜,積極充電,讀名家的詩作和小說,研究樂理知識,還深入地進行物理和數(shù)學難題的解答。

可是,蕭伯納卻無法來完成他自己的小說,因為他看著母親和姐姐一天天地為生計而奔忙,自己心里感到很不安,因為家里又多了他這個正在長身體的男子漢吃飯,經(jīng)濟更加拮據(jù)了。

這時,李來找蕭伯納了。果然如露西所說,現(xiàn)在的李變了,他穿著時髦的紳士服,頭發(fā)梳得紋絲不亂,嶄新的禮帽托在手上。

蕭伯納非常尊敬他藝術(shù)的領(lǐng)路人:“李叔叔,我這幾個月因為一直忙著找工作,想等工作定下來再去看您。”

李一直很欣賞蕭伯納的才華,尤其是他富于創(chuàng)新、敢于反叛的個性和廣博的知識、幽默的風格。

“我掛名在《大黃蜂》報當音樂評論員。這需要經(jīng)常去看一些音樂會,才能寫出相關(guān)的評論文章。但我實在太忙了,抽不出時間去聽那些音樂會。喬治,我在都柏林的時候,就很欣賞你的文筆和才氣。現(xiàn)在過了好幾年了,我已經(jīng)老了,而你卻恰好長大了。你今天這么一說,說明你對藝術(shù)的狂熱勁比當年更盛。怎么樣,寫點音樂評論文章嗎?如果你愿意,就替我去聽聽音樂會,寫寫音樂專評,稿費算你的,但必須署我的名?!?/p>

蕭伯納喜出望外,他早就聽姐姐說過,李在倫敦音樂界有很高的知名度,兼職好幾家評論雜志的自由撰稿人。

蕭伯納興奮地連連點頭:“謝謝您,李叔叔,我愿意干!”

本來蕭伯納對作品署李的名有些反感,但是他想,這畢竟對自己是一個鍛煉機會。將來,自己不愁沒有機會寫出署著自己名字的文章。

于是,蕭伯納拿著音樂會的代理商送來的入場券,來到一個指定的音樂廳聽音樂會。

他的心里有與以前聽音樂會不同的感受:“這次可不能單純欣賞了,聽完之后,還要寫專評文章呢!”

當時是一個三流音樂廳,里面非常悶熱,煤氣燈閃著刺眼的白光。蕭伯納在包廂里悶得快要受不了的時候,音樂會才剛剛開場。

大幕緩緩拉開,一架舊鋼琴后面,坐著一個無精打采的猶太人。

蕭伯納一下就皺緊了眉頭,失望地對自己說:“這演奏也太空洞而乏味了,沒有一點音樂的靈氣??吹诙€節(jié)目怎么樣吧!”

冗長的鋼琴終于在差點沒讓觀眾昏睡過去的時機停止了,接下來交響樂隊上臺。蕭伯納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他最喜歡交響樂了。

這時從臺后走上一位打著花領(lǐng)帶、穿著時髦燕尾服的中年男子,他彬彬有禮地向觀眾鞠躬示意。蕭伯納知道這就是指揮,演奏馬上就要開始了。

隨著燕尾服的指揮棒一抬,音樂響徹了大廳。但是,蕭伯納的心卻也隨著高亢的音樂慢慢沉了下去:“這個指揮根本不理解樂曲的深意,整個樂章聽起來華而不實,就像指揮那條蹩腳的花領(lǐng)帶一樣?!?/p>

還沒等音樂會結(jié)束,蕭伯納就倉皇退場,離開音樂廳。

不久,讀者們就被新一期《大黃蜂》上面的音樂評論欄的文章吸引住了。那篇短小的文章,毫不客氣地批評音樂會缺乏魅力,并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各個細節(jié)的拙劣表現(xiàn),語言犀利而幽默。大家讀完后,都大呼痛快:“范達勒爾·李終于露出了一個音樂大師的風采!”

蕭伯納的一篇篇評論文章,也極大地推動了《大黃蜂》的發(fā)行量,讀者都對這只勇敢露出螫針的“大黃蜂”表現(xiàn)出強烈的熱愛。

而音樂會的代理商們則為此大傷腦筋,他們已經(jīng)被這只毫不留情面的“大黃蜂”蜇得體無完膚,一天天擔心,但他們?nèi)匀粺o法脫離這種難堪的局面,正如“大黃蜂”所言:“整個倫敦音樂界連一個有魅力的指揮也沒有!”

終于,代理商們的機會來了:一直受倫敦音樂界排斥的德國作曲家瓦格納要來倫敦開音樂會了。

蕭伯納從小就喜歡瓦格納的歌劇,尤其欣賞他獨特而新穎的風格。這次,他懷著極大的興趣觀看了演出。

瓦格納的音樂會安排在富麗堂皇的艾伯特大廳舉行。瓦格納走上臺來,高大魁梧的身材,神情瀟灑,一舉一動都帶著大師的風范。他威嚴地掃視了一下聽眾,然后把指揮棒一揮,優(yōu)美的音符就噴薄而出。

觀眾們聽得如醉如癡。蕭伯納注意到,瓦格納本人也沉醉在自己的指揮中,他在音樂的海洋里盡情地遨游,全然忘掉了身外這個世俗的世界。

第二天,倫敦的報界一致詆毀瓦格納的表演,說他是“三流作曲家”、“單調(diào)不和諧的音樂騙子”,指責他的作品“全都是吟誦調(diào)”。

《大黃蜂》的專評沒有附和倫敦音樂界,蕭伯納寫出了一篇與眾不同的瓦格納音樂會專評,極力推崇他是一位出色的作曲家和偉大的指揮。

這一下,倫敦的音樂界被激怒了,各種報刊上都紛紛發(fā)文攻擊《大黃蜂》;音樂會代理商也不愿繼續(xù)贈送入場券了。于是,蕭伯納在《大黃蜂》的音樂專評生涯也就結(jié)束了。

首部小說遭受冷遇

1879年,23歲的蕭伯納離開《大黃蜂》之后,又加入了失業(yè)大軍之中。

這時的倫敦,其實并不是藝術(shù)家最順利的時代,因為1879年的倫敦遭受了一次到1931年才重見的不景氣的大打擊。

失業(yè)像割麥子那樣把人們的職業(yè)割掉了。過去一年的春天災(zāi)情很重,對農(nóng)民來說是一個世紀來最壞的季節(jié)。商業(yè)瀕于破產(chǎn);那些過去把櫥窗堆滿貨品的小商人,現(xiàn)在只好望著空空無物的櫥窗發(fā)愣。

娛樂場所都縮小了規(guī)?;蛘哧P(guān)門大吉;人們唯一群集的地方就是酒館,甚至在這種地方,大多數(shù)的人也是買不起啤酒的。

由于情況糟糕,富人擔心窮人會起來造反。一些有識之士取消了一切宴會、舞會和聚會。威爾士親王,即后來的愛德華七世也幫助搞救濟工作。

食物、煤、柴、蠟燭的市價高漲不止。工廠紛紛倒閉,倫敦和西北鐵道公司辭退了5000名工人。6000名利物浦碼頭工人舉行大罷工。接著,格拉斯哥和西方銀行破產(chǎn)了,幾乎使整個英格蘭島都淪亡了。

蕭伯納看到工作如此難找,他心中那個固執(zhí)的念頭又強烈地冒了出來:寫自己的小說!

蕭伯納從小就喜歡小說這種文學體裁,他曾經(jīng)對愛德華說過:

小說這種體裁,篇幅長,手法多,可以充分表現(xiàn)自我,探討人生的重大問題。我一直夢想著自己能寫出一部輝煌的小說,給讀者許多人生意義的啟發(fā)。

這一年在《大黃蜂》寫音樂評論的成功,更給了蕭伯納自己創(chuàng)作小說的勇氣和信心,他回到家,在客廳里對母親說:“媽媽,我決定不去找其他工作了,專心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

貝西知道兒子的個性,再說什么也難讓他回頭,只有他自己撞了南墻才能悔悟,她淡淡地說:“那你試試看吧!”

蕭伯納不好意思向母親要錢買好的稿紙,他用父親給他寄來的錢,買了一些非常廉價的“戴米”牌四開稿紙,就動手寫起來。

他為自己的處女作取名《未成熟》,這也包含著他說明自己還年輕,在成長過程中遇到許多無法排解的各種矛盾,從而內(nèi)心感到痛苦、彷徨的意思。

蕭伯納嚴格規(guī)定自己的寫作進程,他每天必須寫滿5頁稿紙才停下來,大概一天1萬字左右。

蕭伯納不打算在這部小說中構(gòu)思太復雜的情節(jié),因為他知道,憑自己的閱歷,在目前這并非所長。而以自己擅長的幽默的語言風格來嬉笑怒罵,用大段的獨白來發(fā)泄內(nèi)心的沖突。

一連7個月,蕭伯納不停地寫,不停地思索,每天下來,他都累得腰酸胳膊疼,眼睛發(fā)脹。但是,他始終被一種創(chuàng)作的激情和喜悅充溢著內(nèi)心,從未減少過每天的工作量。

深夜,倫敦的寒風從窗口吹進來,蕭伯納不由打了個寒噤,他站起身,從床上取了塊舊披肩搭在背上。

凌晨時,肚子餓得“咕咕”直叫,蕭伯納在桌邊的盤子里拿了一塊黑面包,一手送進嘴里,而拿筆的那只手并沒停下。

7個月,蕭伯納的臉色一天天失去血色,臉頰也一天比一天瘦削,但是,桌上的稿子卻一天天變高。

這天的凌晨3時,《未成熟》終于脫稿了!也許是下意識的動作,蕭伯納把手中的筆扔了出去!

他來到窗前,凝視著附近樓頂上那一輪昏黃的圓月,這才發(fā)覺:已是倫敦的深秋了!

第二天,蕭伯納抱著一個大大的紙袋,里面裝著《未成熟》厚厚的書稿。他滿懷信心但又興奮得有些忐忑,敲開了一家出版社的門。

“請進!”里面一聲喊,蕭伯納走了進去。

胖胖的出版商抬起頭來,等他看清蕭伯納時不由大吃一驚:這個年輕人又高又瘦,臉色蒼白。

出版商明白蕭伯納的意思,看來他已經(jīng)接待過不少這樣的文學青年了。他不等蕭伯納說明來意,就伸手把紙袋接了過去,拿在手里掂了一下分量,隨便問著蕭伯納:“什么故事?驚險案例、傳奇探險、凄美愛情,還是海盜系列?”

蕭伯納不由愣了一下,然后輕輕地搖了搖頭:“都不是。書名叫《未成熟》,寫的是一個年輕人的成長歷程……”

出版商不等蕭伯納說完,就把紙袋扔到他手上,揮手說道:“我們不出版這類小說。這種書現(xiàn)在誰愛看?”

“不過您聽我說……”

“好了好了,你說什么我總之是不出。”

隨后,蕭伯納先后將《未成熟》寄給10家出版社。但是,他們竟然都不愿意耐下心來好好讀一下,更不用說出版了。

蕭伯納又傷心又絕望:“這可是我7個月的心血啊!為什么人們無法認識到這本書的價值呢?”

他沒有灰心,又鼓起勇氣來到了第十一家出版社。這次,也許是他的誠意感動了上天,書稿終于被出版社收留了。

雖然對方說:“我們讀一下再與你聯(lián)系?!钡鞘挷{的心中立刻充滿了喜悅,多日的愁悶一掃而光,他想:“等你們讀過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了?!?/p>

蕭伯納一路吹著口哨,使得電車里的人也都被這個年輕人的好心情感染了,他們伴著金黃的秋色與蕭伯納相和。也許,是蕭伯納那悠揚動聽的口哨聲起了作用吧!

過了幾天,蕭伯納就收到了出版社寄給他的一封長信:

在眾多堆在出版社請求出版的小說中,我們認為您這部并非出色之作;雖然每個作者都相信如果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大作,一定會大獲成功,但是,作為出版社,我們很清楚書稿的優(yōu)劣。我們對您的稿子比較感興趣,但是,您還必須修改某些章節(jié)。

蕭伯納知道,在小說出版過程中,修改是很正常的。他滿懷希望開始修改自己這本飽經(jīng)磨難的處女作。

修改工作同樣是異常辛苦的,他常常會為某個細節(jié)而絞盡腦汁,經(jīng)常將滿頁稿紙都改得面目全非,不得不重新抄一遍。有時候,他為了某個章節(jié)而徹夜難眠,寫完一頁又撕掉重寫。蕭伯納感覺,他幾乎是把整部作品重新創(chuàng)作了一遍。

多少個清晨,貝西走出臥室,都看到蕭伯納正在洗手間用冷水洗臉,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她不由得搖頭嘆了口氣,心疼地說:“喬治,你又一夜沒睡嗎?”

而兒子卻似乎并沒聽見,還在出神地想著什么。偶爾會漫不經(jīng)心地“哦”一聲。

貝西趕緊煮好牛奶,給蕭伯納端到臥室里去,她看到兒子伏案寫作,根本沒有抬頭顧得上搭理她。貝西不由得有些生氣了:“喬治,你這樣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哪行呢!以后不準再熬夜了!你看你瘦得都不成人樣了。”

蕭伯納只好停下來,抬頭誠懇地對母親說:“媽媽,這是我的第一部小說,而且難得有出版社答應(yīng)改好后出版,我必須精益求精,加快速度,這樣才能一炮打響?!?/p>

貝西知道兒子這倔勁又上來了,她只好嘆口氣,搖著頭走了出去。

但是,當蕭伯納的修改工作快接近尾聲時,出版社突然給他來信,說:“非常抱歉!鑒于當前的出版形勢,我們不想出這部小說了,請原諒?!?/p>

蕭伯納簡直要被這封信擊昏在地,他像瘋了一般在房間里走來走去:“這群無恥的家伙,怎么能這樣沒有一點誠信呢!”

狂怒之下,蕭伯納幾乎要將這部書稿一把火燒得精光。但這可是他的夢,他的寶貝,他的心血和希望??!燒掉它,就意味著燒掉了自己的夢想!

蕭伯納終于冷靜下來,把稿子裝進紙袋,細心地珍藏起來。

被迫就業(yè)癡心不改

蕭伯納自從自己的第一部小說被12次退稿,就又恢復了散步的習慣。

將近一年了,他一直在不停地伏案寫作,幾乎沒有親近過大自然了。但蕭伯納一直是多么熱愛在戶外運動啊!現(xiàn)在,他獨自在夜風中穿行,心中充滿了苦悶:“在都柏林時,父親雖然生意不好,但我們經(jīng)常進行戶外游玩。闖蕩倫敦文壇的路竟然是如此艱辛,難道我真不適合搞文學?難道我的才華還是不夠?”

蕭伯納更大的苦悶在于,倫敦找不到可以傾訴心聲的知己朋友,更沒有一個睿智的導師來為他指明前進的方向。第一次的創(chuàng)作熱情被迎頭一盆冷水澆滅,他陷入痛苦的煎熬之中無法自拔。

而且,家里的生計日漸窘迫,迫使他不得不放棄第二部小說的創(chuàng)作,當務(wù)之急是盡快找一份工作來改善家庭生活。

看來,走文藝創(chuàng)作這條路是行不通了,蕭伯納只好取出父親寄來的在湯森地產(chǎn)公司的工作鑒定書,再次應(yīng)聘辦公室的工作。

不久,他運氣極好地在倫敦愛迪生電話公司找到了新的工作。

1879年,電話剛誕生不久,正處于宣傳推廣階段。蕭伯納在愛迪生電話公司的工作就是勸說倫敦各種商店的老板,說服他們讓公司把電話線安裝在他們的房頂上;并且還要征得沿線居民的同意,讓電話桿豎立在他們的院落里,以便架設(shè)電話線。

但是,當時的電話的通信性能相當差,通話中夾雜著一片“嗡嗡”聲,有時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講什么。而且,保守的英國人一點也不愿意在自家院子里或者房頂上豎上一根難看的木頭柱子。因此,電話公司的推廣工作異常艱難。

蕭伯納運用他多年的辦公室工作經(jīng)驗,和人談判時很講究技巧。他態(tài)度溫和,語言幽默,使人如沐春風。那些本來嚷著“沒有電話我們也一代代活了過來”的英國人都被他說得開心一笑,談判中的緊張氣氛就被沖散了。

接著蕭伯納就說:“安了電話之后,你不知道人們的生活就會有多么方便,特別是遇到咱們倫敦的陰雨天,有什么事不用出家門就都搞定了?!?/p>

那些緊繃著臉的保守者終于被蕭伯納說得破顏而笑,再也不忍心為難這個開朗文雅的年輕人了,因此電話線的鋪設(shè)工作迎刃而解。

電話公司的老板注意到了這個能干的年輕人,決定委以重任。幾周之后,蕭伯納就榮升為外務(wù)股股長,年薪也從48鎊提高到80鎊,還為他自己安排了辦公室,以此攏住他不被其他公司挖走。

蕭伯納每天工作之余,和整個休息天,為了滿足旺盛的求知欲,他經(jīng)常去大英博物館閱讀感興趣的各類報刊書籍,從來到倫敦之后,蕭伯納就成了大英博物館的??汀?/p>

他深知自己接受的正規(guī)學校教育非常有限,現(xiàn)在沒有人可以指教他,也沒有朋友可以探討,雖然在家庭的熏陶下,他對音樂、美術(shù)、文學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但這些知識畢竟是零散的、不成系統(tǒng)的,這就像一些散落在沙灘的珍珠,必須有一位出色的工匠精心地打磨,然后串成一件完美的藝術(shù)品才行。

認識到了這些不足之后,蕭伯納就利用一切空閑時間努力自學,力求達到那些名牌大學優(yōu)秀生的水平,甚至要遠遠超過他們。

在工作之余,蕭伯納飽覽了大英博物館那些豐富的藏書:自然科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等,他如魚得水,如饑似渴,常常是第一個進館,最后一個出館,甚至都不回家吃午飯。

蕭伯納讀書自有獨特之處。他全憑自己的興趣來選擇書籍,從不逼著自己去讀那些自己不感興趣的所謂經(jīng)典。

而他的興趣又涉及了音樂、美術(shù)、文學,后來甚至發(fā)展到物理學、機械工藝、經(jīng)濟學、數(shù)學等,所以他經(jīng)常是面前擺著好幾種書輪換著讀:一會讀作曲家瓦格納的五線曲譜總集;一會又拿過高等數(shù)學演算幾道難題;一會又皺著眉頭思索《資本論》中的相關(guān)論點。

周圍的讀者都奇怪地看著這個年輕人,搞不懂他到底是學什么的:有人說他是音樂專業(yè)的,有人說他是哲學專業(yè)的,還有人確鑿地認定他是一個年輕的數(shù)學家。

正是憑著對知識的癡迷,蕭伯納完全靠自學精通了音樂、繪畫、文學,閱讀了達爾文的《進化論》,馬克思的《資本論》,還自學了德語、法語和拉丁文等。后來蕭伯納曾經(jīng)說:

馬克思打開了我的眼睛,讓我看到歷史和文明的事實,給了我全新的宇宙觀,給了我生活的目標和思想。我曾經(jīng)是一個懦夫,是馬克思使我成為共產(chǎn)主義者,使我獲得了一種信仰;馬克思使我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對一些社會團體組織的現(xiàn)實問題討論,他也想方設(shè)法參與。并由此結(jié)識了許多人。

在此期間,蕭伯納開始嘗試美術(shù)、音樂、戲劇方面的評論和小說創(chuàng)作活動,后來經(jīng)威廉·阿契爾的介紹,給《明星報》和《星期六評論》周報撰寫過一些音樂、美術(shù)等文藝方面的評論文章。

蕭伯納又一次展示了他的商業(yè)價值,家里的生活也明顯得到了改善,母親也展開苦眉露出笑臉,為兒子的能干而滿足。

但是,當蕭伯納下了班回到自己的臥室的時候,他卻總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我現(xiàn)在到了倫敦,卻仍然回到了從前的職業(yè)中,這種成功我沒有絲毫的成就感,現(xiàn)在的工作就像一個海盜在強迫人家接受公司的意見,又像一個百貨公司推銷員那樣花言巧語,想盡辦法讓人家把錢從口袋里掏出來?!?/p>

他只有在閱讀小說或者彈起鋼琴的時候,心里才會得到寧靜和快樂,全身心地沉浸在文學和音樂中。不過這種快樂畢竟是暫時的,明天一早,他又不得不重復那令人厭煩的推銷經(jīng)驗。

巨大的經(jīng)濟衰退,就像瘟疫一樣席卷了英國。愛迪生電話公司終于也支撐不住了,最后被培爾電話公司收買。

培爾公司吞并了愛迪生電話公司之后,必須裁掉大部分原來的老職員。而在這種經(jīng)濟形勢下,一旦失業(yè),就意味著永遠找不到工作,甚至最后凍餓而死,除了蕭伯納之外,每個原公司的職員心中都籠罩著濃濃的陰影。

公司的職員們每天都在關(guān)心議論著誰將有幸被留下來重新錄用。但蕭伯納卻依然像平時那樣,整理公司的顧客資料,查看回訪信息,一點沒有大難臨頭的慌亂感。

同事們都很羨慕他:“蕭先生肯定不用擔心,剛上班幾個月就被老板重用,現(xiàn)在新舊老板正在磋商有關(guān)交接事宜,新老板當然還會聘用他。”

當錄用名單公布之后,蕭伯納果然榜上有名。他卻平靜地把自己整理好的資料交給新老板,鎮(zhèn)定地說:“先生,感謝您的賞識。但是我不想再繼續(xù)做商務(wù)工作了?!?/p>

全公司的人都被蕭伯納這一匪夷所思的舉動搞蒙了,他們帶著滿臉的驚愕與蕭伯納握手道別,并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看著蕭伯納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倫敦的迷霧中。

蕭伯納這個決定并非一時頭腦發(fā)熱,也并非為了充當英雄,他是苦思多日作出的慎重選擇:

這7個多月的重操舊業(yè),我更切實地認識到,我天生就是為了藝術(shù)而來,只有在藝術(shù)中,我才會有真正的快樂、充實和滿足;豐厚的物質(zhì)回報,無法彌補我在那些厭煩的工作中的空虛,只會讓我感到乏味和可笑。

現(xiàn)在是我脫離它的好機會,我要橫下心來寫我的小說。就算以后我饑寒交迫,面對如何的艱難困苦,我都要牢牢記住這7個月來心靈上的不愉快,始終與我鐘愛的文學藝術(shù)相依為命。

蕭伯納的從容狀態(tài)一直保持到走進家門。當他面對母親的時候,心里仍然泛起了痛苦的內(nèi)疚。他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就像在說一件平常的事一樣對母親說:“媽媽,咱們又要過苦日子了。我很對不起您,我又辭職了?!?/p>

這一段時間,貝西早就注意到蕭伯納一直緊鎖著眉頭,好像在苦苦思索著一個難以決斷的重大問題。現(xiàn)在他終于坦白說明了,她也清楚了兒子的苦衷:“喬治呀,你真是癡心不改!”

五年磨劍苦心自學

辭職之后,蕭伯納更堅定了自己的目標,他義無反顧地,全身心投入到小說創(chuàng)作中。

在大英博物館自學的時候,由于沒有導師對蕭伯納施加影響,因此他讀書的時候,頭腦里就沒有既定的框框,絕不會陷入到某種論點中。而且,他天生就是一個懷疑和叛逆精神極強的人,帶著大膽的懷疑來讀書,并勇于堅持自己的觀點,這就避免了鉆入一種特定的領(lǐng)域中的學究氣,并形成了自己活潑清新的風格。

蕭伯納的第二部小說取名《不合理的結(jié)合》,故事說,一個女學員在生活的重壓之下,慢慢地喜歡上了飲酒,并最終在貧困饑餓的絕境中悲慘地死去。

這部小說主要是從姐姐露西那里聽來的一些她的同事的生活經(jīng)歷,加上自己的構(gòu)思和想象,并加以預(yù)測。由于他又經(jīng)過了近一年多的業(yè)余寫作嘗試,再加上自學了多領(lǐng)域的知識,所以寫得非常快,5個多月就脫稿了。

蕭伯納又興沖沖地把書稿寄給了出版社,結(jié)果依然如上一部一樣的命運,沒有回音。他連續(xù)投了好幾家出版社,終于有一個編輯給他回信了:

這是一部使讀者極不舒服的小說。作者自認為在描述生活,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生活是什么。

“生活是什么?”帶著這種疑問,蕭伯納又一頭扎進了他稱為“沒有圍墻的大學”的大英博物館里。

這次,蕭伯納著重去看博物館中的那些實物展品。

大英博物館除了10萬冊藏書,還有各種各樣的展覽室:如化石展覽室、出土文物展覽室、書畫碑刻展覽室、生物標本展覽室、木材展覽室等,藏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稀世珍寶。

蕭伯納參觀、研究這些實物,常常陷于巨大的震撼之中。他感嘆世界的浩大和神奇。在這里,他第一次見到了石器時代人類的勞動、生存工具,古樸的石器放射著神秘而滄桑的光芒。

蕭伯納最為心動的是其中的兩個展覽室:中國玉器、瓷器展覽室和中國線裝書展覽室。從看過這些美妙的中國珍品開始,蕭伯納就強烈地迷上了這個神秘遙遠的東方大國。

蕭伯納在這所“沒有圍墻的大學”里迅速地汲取著知識,使自己在知識和人格兩方面完善起來,為自己今后的發(fā)展奠定了雄厚的根基。

當時,蕭伯納的家庭已經(jīng)到了窮困的邊緣,而維多利亞園林區(qū)住宅的房租又特別昂貴,他們只好搬到了菲茨羅伊街一幢房屋的樓上,當時,房間里空蕩蕩的,甚至一些必需的家具也沒有,貝西也更難以招收到學生了。

但是,貝西是一位有教養(yǎng)的女性,也是一位通情達理的好母親,她咬緊牙關(guān)扛著家庭的全部生活負擔,從來沒說過一聲辛苦,兒子雖然一年一年地圓著似乎毫無希望的夢想,但她從未再埋怨過他。

這時,蕭伯納已經(jīng)窮困潦倒。寫作這幾年,他只賺過5英鎊15先令6便士,這還是一位律師朋友委托他寫的一篇關(guān)于藥品買賣問題的文章的稿費。

這幾年,他們一直依靠變賣外公留給蕭伯納的5000英鎊遺產(chǎn)來維持生活。蕭伯納一直穿著那一身舊衣服,沒買過一件新衣服。

蕭伯納戴著一頂大禮帽,由于戴的時間太久了,前面的帽檐變得軟塌塌的,只好將后面換到前面,當時一頂廉價的圓頂禮帽只不過1先令,但蕭伯納也舍不得買。

他身上穿著一件袖口早已磨破了的上衣,每次外出時,他不得不拿出母親的剪刀來仔細地修整一番,以免袖口上耷拉著爛糟糟的線頭。

蕭伯納腳上的靴子早就破舊得變了形,就像剛剛從東區(qū)的垃圾堆里撿回來的一樣。

屢遭挫折放棄小說

接下來的3年中,蕭伯納又相繼創(chuàng)作了3部小說:《藝術(shù)家的愛情》、《凱雪爾·拜倫的職業(yè)》、《業(yè)余社會主義者》。

《藝術(shù)家的愛情》是蕭伯納受到自己的初戀刺激有感而發(fā)。

當時,蕭伯納的舅舅瓦爾特已經(jīng)不再從事輪船上的工作了,在倫敦當家庭醫(yī)生,其中有一個家庭就是洛克特家。當瓦爾特得知洛克特家的大小姐瓊·伊麗莎白·洛克特喜歡文學,并且寫了一本小說之后,就不斷地談起他的外甥:“我的外甥喬治可是個才華橫溢的青年,他已經(jīng)寫了兩三部小說!”

瓊對此很感興趣,于是通過瓦爾特介紹認識了蕭伯納。

夏日的一個傍晚,蕭伯納受瓊·伊麗莎白·洛克特小姐的邀請,到她家中做客。

蕭伯納欣然前往,主人與他說笑著走進客廳時,椅子上站起一位美麗清純的女孩,向他從容致禮。蕭伯納一下就被她那優(yōu)雅柔美的姿態(tài)吸引了。

瓊向他介紹說:“這是我的妹妹安麗絲,她也是一個文學愛好者。”

蕭伯納的眼睛從此再也難以從安麗絲的身上移開了:“真美??!她美得如此超凡脫俗,就像湖面上一朵迷人的出水芙蓉?!?/p>

在愛情的鼓勵下,蕭伯納談興大發(fā),他生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健談,他很得意于自己的妙語連珠,驚訝于自己的新奇見解,并欣賞自己的風趣脫俗。

瓊和安麗絲也被蕭伯納豐富的學識和幽默的談吐所深深吸引,并不時激發(fā)出她們的獨到見解,這更令蕭伯納欣然嘆服:洛克特家的這姐妹倆真不愧是從劍橋女子學院畢業(yè)的。

當晚,他們一直興致勃勃地談到深夜,蕭伯納還為姐妹倆彈奏了一曲貝多芬的《月光曲》。

蕭伯納與安麗絲互相傾慕,不久之后,安麗絲就成了蕭伯納母親的學生,這樣兩個人能夠經(jīng)常見面,愛情的火焰也就越燒越旺了。

但是,這段戀愛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有美滿的結(jié)果。因為安麗絲是一個很現(xiàn)實的女孩,而蕭伯納太窮了,他連一套像樣的衣服也買不起,他的小說一直沒有出版商愿意出版。他根本無法為她提供舒適優(yōu)裕的生活。于是,安麗絲的心漸漸冷卻了,她開始疏遠蕭伯納。

這種心態(tài)之下,兩個人的矛盾也越來越深,相識3年之后,兩個人終于各奔東西了。但是,兩人沒有成為戀人,卻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并成為長久的好朋友。

而第三部小說《凱雪爾·拜倫的職業(yè)》,則取材于蕭伯納自己在內(nèi)德·唐納利門下與帕克南·貝蒂一起學習拳擊的經(jīng)歷,塑造了一個以教練唐納利為原型的栩栩如生的形象。

貝蒂是蕭伯納的好朋友,他喜歡寫詩,還出版過詩集。貝蒂瘋狂地熱愛拳擊,但又苦于沒有對手進行練習,就慫恿愛好體育運動的蕭伯納參加了倫敦體育俱樂部,一起拜在著名拳擊師內(nèi)德·唐納利門下為徒,接受嚴格的訓練。

兩個人同門學藝4年多了,除了探討文學,就是在拳擊臺上一分高低。

哨聲一響,蕭伯納袒露著上身,沉著冷靜地走上了拳擊臺。而貝蒂則早就等在臺上,他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比自己高、比自己瘦的對手。師父唐納利做裁判。

唐納利做了一手勢:“開始!”

蕭伯納與貝蒂便閃電般地沖出拳,戰(zhàn)在一起。蕭伯納3記直拳“砰、砰、砰”眨眼間連落在貝蒂的胸口。貝蒂面對著比自己身高臂長的對手,不得不采取防守反擊的戰(zhàn)術(shù)。

蕭伯納一看對方加強了防守,便加快了進攻節(jié)奏,因為他知道對方體力要強過自己,久攻不下自己必然吃虧。因此必須盡快將其擊倒。

蕭伯納故意裝作很急躁,賣了一個關(guān)子。

貝蒂面對如此良機,豈能放過?他迅速使出一記勾拳,直搗蕭伯納的下頜。

蕭伯納心道:“來得好!”在貝蒂無法再改變?nèi)瓌輹r,他突然閃過,以一記同樣迅猛的勾拳后發(fā)先至。

貝蒂躲閃不及,被“砰”地擊個正著,他身體搖晃,步法散亂,蕭伯納又一記直拳迎面而至,重重地擊打在貝蒂的面門。

可憐的貝蒂,魁梧的身軀轟然倒下。

裁判一下一下讀秒。貝蒂痛苦地掙扎了幾下,終于頭一歪,無法站立。

蕭伯納雙手舉起,高呼勝利繞場一周,遺憾的是并沒有一個觀眾。

原來,貝蒂一直勸技術(shù)比他高明的蕭伯納一起參加將在昆斯伯里舉行的業(yè)余拳擊冠軍賽,但蕭伯納卻對此一點也不感興趣,貝蒂這次也只好使了個苦肉計。

貝蒂長舒一口氣說:“蕭,你真厲害,這回同意參加拳擊比賽了吧?”

蕭伯納心里一動,不由為貝蒂的苦心感動了:“貝蒂,快起來吧!我答應(yīng)了?!?/p>

但是,貝蒂在昆斯伯里的預(yù)賽中就被一個肌肉發(fā)達、體格強健的對手幾下就擊倒在地,以徹底失敗而告終。蕭伯納就坡下驢,也樂得放棄了比賽。

但是,蕭伯納在以后的朋友聚會中,曾經(jīng)擊敗過不少人的挑戰(zhàn),而且其中還有一位真正的拳擊手。人們都很吃驚:這么文雅、清瘦而幽默的青年,竟然在拳擊場上表現(xiàn)得異常鎮(zhèn)定。

在《凱雪爾·拜倫的職業(yè)》中,蕭伯納借主人公之口,解釋了許多人都迷惑不解的問題——為什么他能夠在臺上鎮(zhèn)定自若:

用不著虛張聲勢去嚇唬人,你只要擺出恰當?shù)淖藙?,讓別人去張牙舞爪!讓他們用想象中的東西去嚇唬自己就是了。哈哈!

結(jié)果,這3部小說與它們的“哥哥”遭受了同樣的噩運,全部石沉大海,無人問津。因為這5部小說都是闡述了蕭伯納對人生、愛情、事業(yè)、信仰的理解,雖然小說中閃爍著哲理性和幽默的光輝,但是人物形象非常模糊,沒有鮮明而豐富的個性。

5年來,蕭伯納在一次次嘗試之余,他從小說的命運中悟到:“我是真的不適合寫小說?!币虼耍麤Q定不再寫小說。

但是,經(jīng)過這5年的磨煉,蕭伯納真正成熟了,他不僅文筆老練了許多,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而且視野開闊多了,突破了個人生活的小圈子。

其實,第五部小說《業(yè)余社會主義者》已經(jīng)擺脫了前四部中局限于個人生活經(jīng)歷的狹隘性,而將眼光從個人擴展到了社會群體,開始關(guān)注社會問題。只是蕭伯納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這5年間夜以繼日地寫作、思索,使蕭伯納已經(jīng)對文學有了深切的體驗,具備了一個大手筆作家應(yīng)該具備的素質(zhì)。

成為出色的演說家

1879年秋天,蕭伯納在朋友詹姆斯·萊基的邀請下,加入了一個叫做考求者學會的辯論會。

當時辯論會是很時髦的一種組織,有各種各樣的組織,代表著各種各樣的主義,他們都拼命宣傳自己的主義,發(fā)表本組織對社會各個方面的見解。

街頭、公園、會議廳、碼頭只要人多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在舉辦演講會。其中最著名的是倫敦辯證學會,專門討論約翰·斯圖爾特·米爾的論文《自由》的原理。這個團體一直主張男女平等。它已經(jīng)成立多年了。

而考求者學會則是一個成立較晚的辯證學會。蕭伯納在聽了幾場辯論會之后,才壯起膽子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他移動著發(fā)抖的雙腿站了起來,在一種可憐的、膽怯不安的狀態(tài)中,第一次當眾演說。

蕭伯納兩眼緊張地盯著天花板,嘴里含混不清地說道:“先生們,我的觀點是這樣的:罰款對懲處罪犯不是卓有成效的方式。”

聽眾們很快就感到不耐煩了,人們開始議論,蕭伯納的聲音幾乎被淹沒在一片“嗡嗡”聲中。蕭伯納驚慌失措地講出了幾個理由,然后坐下來時,覺得自己做了個十足的傻瓜。

這時,卻有一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男子站了起來,鏗鏘有力地陳述他的觀點,很快就將聽眾的情緒調(diào)動起來,鼓掌聲、歡呼聲不絕于耳。

而蕭伯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觀點和理由與自己幾乎完全一樣。他想道:“為什么他成功了,而我卻弄得一團糟呢?原來演講還必須講究技巧和經(jīng)驗?!?/p>

蕭伯納發(fā)誓非要一雪這種恥辱,他發(fā)誓以后的每星期都要當眾演說,心里發(fā)狠說:“要么我就完全掌握演說的藝術(shù),要么就使我一想到在大庭廣眾之間演說,就會因受重大打擊而死掉。”

當晚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深夜了。蕭伯納發(fā)現(xiàn)母親的房間里還亮著燈,就輕輕地敲響了她的門:“媽媽,您還沒睡嗎?”

貝西柔聲回答:“沒有,喬治,你進來吧!”

蕭伯納走了進來,貝西一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兒子又遇到了難題,于是含笑看著他。

“媽媽,您雖然已經(jīng)50多歲了,但聲音依然圓潤好聽。我想讓您教我練發(fā)聲。我發(fā)覺自己講話時發(fā)音不清晰?!?/p>

貝西深感不解:“你要學發(fā)聲?干什么?你都20多歲的大小伙子了,怎么忽然又注意起自己的發(fā)音來?”

“您別多問了。”

貝西知道兒子此舉肯定有自己的深意,也沒有多問,點頭應(yīng)允了。蕭伯納一有空閑就向母親學習如何換氣、吐字,他成了母親最聰明、最勤奮、最虛心的學生。

與此同時,蕭伯納還一直關(guān)注倫敦星期天的報刊,因為那里常??钦麢诘霓q論會通告,蕭伯納記下了他感興趣的辯論會的時間和地點,按時出現(xiàn)在各種各樣的辯論會上。這時,他還加入了斯托普福特·布魯克的辯論會,即貝德福德學會。他闖進那些在南區(qū)小教堂舉行的會議,因此他就從小會議室升級到公眾大廳了。

在耀眼的煤氣燈的照射下,蕭伯納抓住每一個機會鍛煉自己,訓練自己掌握聽眾情緒的能力,雖然還是經(jīng)常遇到聽眾不買賬的尷尬,但他仍然堅持不放棄。

正當蕭伯納深深地憂慮自己的演講水平進步不快時,萊基介紹他認識了老資格歌劇歌唱家理查德·德克。他是法國著名陶器制造家德克的兄弟。

蕭伯納向這位老人傾訴了自己的煩惱,德克胸有成竹地說:“我會告訴你革新自己嗓子的方法。”

德克教會了蕭伯納三樣東西:一、把他的頭發(fā)向后直梳,而不再像維多利亞中期的婦女那樣把頭發(fā)貼在前額上;二、怎樣發(fā)法語的元音,而不發(fā)英語的雙元音;三、演說的時候怎樣發(fā)輔音和加重輔音。

經(jīng)過這樣一改造,蕭伯納完全變了一個形象,他自己對著鏡子一看,精神不覺一振,確實,頭發(fā)這樣一改梳,立刻就顯得神采飛揚了。

德克笑著說:“記住喬治,演講靠的是一種從容鎮(zhèn)定的氣勢?!?/p>

為了練習演說,蕭伯納常常參加公共集會。

1882年9月5日,他到法林頓大廳,在那里,濟濟一堂的觀眾正在聽美國經(jīng)濟學家亨利·喬治的演說。

亨利·喬治的《進步與貧困》是當時一部銷路最好的著作。他在書中提出了一個“通過資產(chǎn)階級國家土地國有化的方法來消滅貧困”的空想計劃。

蕭伯納非常欣賞這本書,并且認真閱讀了它。在這部書的影響下,蕭伯納的思想第一次有了重要的轉(zhuǎn)折。他突然意識到,他已經(jīng)由維多利亞時代的“不可知論”劇烈轉(zhuǎn)變到了經(jīng)濟的共產(chǎn)主義,從此,他以“經(jīng)濟共產(chǎn)主義”的形象出現(xiàn)在演講臺上。

不久,蕭伯納以全新的形象出現(xiàn)在辯論會上。他在吵吵嚷嚷的大廳里緩緩地站起來,輕輕地敲了一下桌子。全場安靜下來,人們都非常挑剔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只見他身材高大,清瘦而文質(zhì)彬彬,頗有一種事事都要尋根究底的神氣;淡褐色的頭發(fā)和長而散亂的紅胡子,一雙愛爾蘭人的灰藍眼睛,眉梢聳起,在那警覺而靈敏的表情中,加上了一點無拘束的“魔鬼般”的嘲弄神情。

他身上穿著隨意的花呢衣服,軟羊毛領(lǐng)配著一條普通的領(lǐng)帶;全身打扮顯出對華麗衣飾的一種鄙視態(tài)度;他的雙手保養(yǎng)得很潔凈,但并不像貴族那樣修指甲;皮膚非常白皙。

蕭伯納侃侃而談,口齒清晰而吐字有力,神態(tài)自若,毫不拘謹,神采飛揚而微帶譏誚,觀點明確而令人耳目一新。

聽眾拼命為他鼓掌,蕭伯納終于成功了!

在此后12年中,蕭伯納在講臺、教堂講壇、市場的廣場、街角、公園的斜坡、碼頭大門口、幾位貧困的同志租來的地下室或者擠滿三四千各種各樣聽眾的大廳,不斷地宣講自己有關(guān)社會和政治的種種觀點。他完全掃除了最后一點輕微的怕羞和膽怯,使自己安閑自在地同各階級的人物接觸,從主教和內(nèi)閣閣員到賣水果蔬菜的小販和碼頭工人。

從此,蕭伯納把每星期天的演講視為當然必辦的事情,有時候早上和晚上都演講,平均每兩星期至少演講3次。這12年中,他作過大約1000次演講,每次演講后,還要答復聽眾提出的問題。他爐火純青的演講技巧,使他成為倫敦最出色的演說家之一。

加入費邊社的好人

1882年9月,美國著名經(jīng)濟學家亨利·喬治來到英國,在倫敦舉辦了一系列有關(guān)土地問題的講演,積極關(guān)注現(xiàn)實、熱衷于參加社會活動的蕭伯納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亨利·喬治在演講中提出的由國家掌握、全面控制土地的建議,給蕭伯納和許多知識分子留下了深刻印象。

之后,蕭伯納開始對戴維·李嘉圖、約翰·米爾,以及亨利·喬治著作中闡述的解決社會現(xiàn)實矛盾的主張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社會經(jīng)濟問題的研究上,并為自己終于找到了排解、忘記小說創(chuàng)作活動失敗的痛苦辦法暗暗高興。

蕭伯納雖然敬仰馬克思,但卻沒有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正如他雖然身受貧困失業(yè)之苦,但卻依然維持著都柏林“南方”紳士的威嚴,沒有加入任何社會民主聯(lián)盟。

1883年10月24日,經(jīng)過長時間的醞釀和磋商,蕭伯納和韋布夫婦決定創(chuàng)立一個此后必然會對英國中產(chǎn)階級和知識分子產(chǎn)生巨大影響力的知識分子團體。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閱讀到一本《多數(shù)人為什么貧窮?》的小冊子。這是費邊社的第一種出版物。

費邊社是倫敦一個非常有影響的社團,他的成員是高級公務(wù)員、專門職業(yè)者、商人等。它的政治思想與古羅馬統(tǒng)帥費邊提出的“緩進待機、避免決戰(zhàn)”的作戰(zhàn)思想頗為相似,因此取名為“費邊社”。

當時,歐洲工人運動正處于低潮。巴黎公社革命的失敗,使許多社團對社會主義產(chǎn)生了動搖,費邊社恰在此時建立,他們否定無產(chǎn)階級暴力革命,認為應(yīng)該用溫和漸進的辦法逐步對資本主義社會進行改良,讓社會主義和平“滲透”到資本主義中去,從而取得社會主義的“勝利”。

恩格斯曾經(jīng)一針見血地指出:

在倫敦這里,費邊派是一伙野心家。害怕革命是他們的本質(zhì)性。他們多半是“有教養(yǎng)”的人,他們的社會主義是地方公有社會主義。

而蕭伯納一直認為自己是“有教養(yǎng)”的人,崇拜智力、相信知識,他認為,“費邊社具有博學、文化、個人大公無私的意義”。因此,只有28歲的蕭伯納決定加入費邊社。

剛剛加入時,蕭伯納不由感到從未有過的驚喜:共同的信仰能使陌生的人們變得親密無間,這讓從小就生活在藝術(shù)天地中的他全力以赴地投入了費邊社的活動中。

可以說,從1884年費邊社成立到南非戰(zhàn)爭前社會主義運動衰落的年月,是蕭伯納一生最光榮和最快樂的時期。他起草了費邊社的宣言,到處作激昂的演講,宣揚費邊主義,不斷擬定文章發(fā)表在《費邊論叢》上,很快成為費邊社的骨干,被選為僅有的幾個執(zhí)行委員之一。

但是,蕭伯納和一般的費邊評論者不同。他具有極其敏銳的觀察力,他能夠看到生活中的種種矛盾,而且大膽地加以揭露。

漸漸地,蕭伯納也意識到了費邊社的失敗,心里又感到迷茫:

貧窮者依然貧窮,甚至更加糟糕,卑鄙的家伙依然在統(tǒng)治著善良而正直的人們;世界可以不經(jīng)過流血而得到改善嗎?我永遠不會產(chǎn)生什么真正的影響了,因為我沒有殺過人,也不愿意殺人。

他對一切新鮮事物和進步思想,對世界上的重大社會變革,始終給予特別關(guān)注。他被建設(shè)新世界的偉大信念所鼓舞,一直致力于社會主義思想的宣傳。他歡呼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他反對法西斯,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政策和擴軍備戰(zhàn)的政策。他深刻地發(fā)出感慨:

社會主義既然在蘇聯(lián)行得通,在其他的國家也應(yīng)該有它生根發(fā)芽的土壤。

因此,列寧曾指出:“蕭伯納是一個墮入費邊社的好人?!?/p>

施展才華撰寫評論

蕭伯納在求職方面是個幸運兒,他的每一個職位都是人家把他推進去的。對此他自己曾說:“我從未奮斗過,我完全是憑萬有引力飛黃騰達的?!?/p>

1883年,蕭伯納在大英博物館閱讀時,偶然結(jié)識了同樣是27歲的著名記者威廉·阿契爾,他是《帕爾·馬爾公報》的書評記者和《世界雜志》的劇評記者。

雖然兩個人地位懸殊,但是,兩個萍水相逢的年輕人卻一見如故。

阿契爾發(fā)現(xiàn),蕭伯納不僅學識淵博、觀點新穎,而且文筆老練、風趣幽默,不由心里大為欽佩。

1885年的一天,阿契爾來到博物館,他見到蕭伯納果然正在閱覽室埋頭苦讀呢!

阿契爾來到蕭伯納身邊,他輕輕拍了拍蕭伯納的肩頭。蕭伯納抬頭一看是阿契爾,驚喜地說:“好多天沒見到你了,是不是忙得很哪?”

阿契爾卻沒有回答蕭伯納,而是拉起他就往外走,蕭伯納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跟著他來到休息室。

阿契爾從包里拿出一本書,遞在蕭伯納手里,興奮地說:“喬治,這本書是主編交給我的,讓我寫一篇書評,我工作太忙沒有時間,我知道你肯定能勝任寫書評的工作,你愿意試一試嗎?”

蕭伯納沒有推辭,他爽快地答應(yīng)了阿契爾。

一回到家里,蕭伯納就打開書仔細閱讀起來。此時的蕭伯納,早已不是當年為《大黃蜂》做“冒名”音樂評論員時那個層次了,經(jīng)過五六年的艱苦磨煉之后,他在犀利的文筆中夾雜著機智與深刻。旁征博引,幽默而風趣。

一夜之間,蕭伯納就寫出了一篇見解獨到的書評。第二天一早,他就將打印好的書評稿交給了阿契爾。

雖然阿契爾一直聽說蕭伯納是一個“快筆圣手”,但是,如此之快也令他大為驚訝:“喬治,我沒想到你這么快!”

當阿契爾認真讀了一遍蕭伯納這篇書評之后,他心中暗暗叫好。于是他拿著文章就去找到主編威廉·斯特德:“先生,您讓我寫的書評,由于我太忙,怕誤了排版,于是就拜托我一個朋友寫好了?!?/p>

斯特德聽了不由心里很不痛快,因為書評往往要看評論者的名望,只有很有影響的作者,才會引起讀者的關(guān)注。而這位署名“G·B·S”的評論者,從來就沒聽說過有這么一人。

斯特德失望之余,一邊翻開稿子瀏覽著,一邊示意阿契爾先別急著離開,這明顯表示:如果這篇書評沒什么價值,還得麻煩阿契爾親自操刀。

阿契爾胸有成竹,他從容地在斯特德對面坐下來,并觀察著主編臉上的表情變化。只見斯特德由開始的漫不經(jīng)心,很快變得越來越專注,眼睛也從一條縫逐漸擴張,并且放射出喜悅的光芒。

阿契爾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喬治征服了主編,他成功了!”

斯特德一口氣讀完文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輕地靠在椅背上,用異樣的神情盯著阿契爾,然后他忍不住笑了:“伙計,你從哪兒淘到這樣一個寶貝?”

阿契爾興奮地問:“那您愿意為這個寶貝簽一份聘用合同嗎?”

斯特德爽快地答應(yīng)了:“那還用說,誰遇到這么個大寶貝,都不會讓他從眼皮底下溜掉的!”

蕭伯納取得了主編的信任,從此開始為《帕爾·馬爾公報》寫書評,稿酬是每千字42先令。

不久,阿契爾又以同樣的方法把蕭伯納推薦給《世界雜志》擔任繪畫評論記者。

《世界雜志》由埃德蒙·耶茨主編,是倫敦一份重要的暢銷刊物,就在蕭伯納在《帕爾·馬爾公報》發(fā)表的書評已經(jīng)引起了評論界的注意時,《世界雜志》的繪畫評論記者恰巧不幸去世,雜志社正急著招聘一位精通評論工作,又精通繪畫之道的記者。

埃德蒙·耶茨聽了阿契爾的推薦,就同意讓蕭伯納試著寫兩個畫展的評論。不過,他同時安排這項工作的還有另外幾個來應(yīng)聘的小有名氣的記者,他想通過公平競爭,擇優(yōu)選用。

蕭伯納對繪畫之道頗為精通,因此他的兩篇評論文章輕易就博取了埃德蒙·耶茨的大聲喝彩。就這樣,他被成功錄用了,稿酬是每行5便士,這是相當高的。

以后,《明星報》的助理編輯馬辛安又把蕭伯納推薦給《明星報》的創(chuàng)始人托馬斯·鮑爾·奧康納,蕭伯納負責在晚報上每周編一期音樂專欄,他用“科諾·迪·巴西托”——莫扎特挽歌曲譜里提到的一種舊樂器的名稱作為筆名,在音樂欄上大做其插科打諢的滑稽文章,這一回他又成功了。

兩年之后,《世界雜志》的音樂評論記者辭職出國了,蕭伯納于是辭去《明星報》的工作,在《世界雜志》兼任音樂評論記者與繪畫評論記者,獲得巨大成功,成為評論界的奇才。

此后不久,蕭伯納認識了佛蘭克·赫理斯,赫理斯當時是《星期六評論》雜志的主編。蕭伯納為他寫了一兩篇評論文章后,赫理斯建議蕭伯納為《星期六評論》編一個戲劇評論欄。蕭伯納同樣獲得了成功。

才一年多時間,蕭伯納已經(jīng)從一個失敗的小說家一躍成為出色的評論記者,一人兼寫書評、音樂評論、繪畫評論、戲劇評論,這是一般作家和記者難以企及的大家風度,G·B·S已經(jīng)成為大家最熟悉的評論人。

蕭伯納20多年來積聚的才華終于找到了用武之地,但他的工作也是十分辛苦的,那時人們看到他穿著一雙沉重的厚底鞋,一會兒鉆進音樂廳,一會兒來到歌劇場,一會兒奔向美術(shù)館。

后來,那雙厚底的皮鞋竟然磨透了,蕭伯納干脆穿上了登山鞋,一次,一個阿爾卑斯山的旅游者看見他穿著登山鞋,問他是不是經(jīng)常爬山。蕭伯納說:“不,這雙皮鞋是在倫敦繪畫美術(shù)館的硬地板走動時穿的?!?/p>

蕭伯納每周要交4篇以上的評論,工作雖然辛苦,但他卻是一個非常令人欽佩的撰稿人,如果沒有什么特殊原因,他總是及時交稿;他總是細心而謹慎,把他的文章的校稿樣改得很多,他總是以最大的努力從事工作。

赫理斯向來只請有名望、水平高的作家和記者擔任評論員,他曾這樣描述蕭伯納寫評論的態(tài)度:

他的評論文章同他的說話一樣,真實,非常簡樸,直截了當,清楚易懂,明晰誠懇而深刻。

他不裝腔作勢,沒有一點矯揉造作的樣子:他是一位完整一致的人物,他是來說服人家的,而不是來勸導人家的;他有的是坦白合理的議論,有的是用諷刺和幽默來議論;這種議論包含機智而深刻的幽默,這種幽默通常是理智的而不是情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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