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在意別人的毀譽
原文
早起,讀《中孚卦》,心頗入。飯后,走唐詩甫處拜其年伯冥壽,無禮之應(yīng)酬,勉強從人,蓋一半仍從毀譽心起,怕人說我不好也。艮峰前輩教我掃除閑應(yīng)酬,殆謂此矣。
張雨農(nóng)邀同至廠肆買書,又說話太多。黃茀卿兄弟到京,便去看。與岱云同至小珊處,渠留晚飯,有援止而止底意思。又說話太多,且議人短。
細思日日過惡,總是多言,其所以致多言者,都從毀譽心起。欲另換一個人,怕人說我假道學,此好名之根株也。嘗與樹堂說及,樹堂已克去此心矣,我何不自克耶?
記廿四、五、六、七四日事。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評點
同事為父親做冥壽,曾氏內(nèi)心并不想去,但還是去了。朋友的兄弟進京了,曾氏跑去看望。朋友邀他到琉璃廠去買書,他也跟著去了。所有這些活動,曾氏都不是很情愿參加的,但最后都去了。他檢查動機:一半是“從毀譽心起”,也就是說,有一半的原因是出于怕別人說自己不懂禮貌、不講交情等等。這種行為,也就是他先前所說的“循外為人”。
這大概是曾氏為人處世的一大特色。他自己對這個特色不滿意。受外界輿論左右,受別人好惡左右,原本是不好的事。這將耗費自己很大的精力與時間,而且費力又不討自己的好。更可怕的是,長期如此,則容易迷失自我:變得純粹為世俗而活,為他人而活。但是,人類社會是個群體組織。群體生活追求的是公共利益,倡導的是互相理解、互相照顧、互相關(guān)愛,推崇的是為別人、為群體而犧牲個人的品德與行為。顯然這兩者之間存在著矛盾。曾氏眼下便處于這個糾結(ji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