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一種行為是否適度，我們依靠的是對行為者的感情和動機的一種直接同情，而且這種同情必須來自于那些置身事外、正直無私的旁觀者。我們對優(yōu)點的感覺是源于對接受行為者的感激之心的間接同情。如果我們不贊同行善者的動機，就不可能充分體諒受益者的感激，因此對優(yōu)點的感覺似乎是一種混合的情感。它包含著對行善者情感的直接同情和對受益者感激之心的間接同情，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同樣，我們對缺點的感覺是源于對受害者的憤怒的間接同情。因為我們對施暴者的感情和動機缺乏同情，甚至直接反感，我們才會覺得他的行為不合適，所以只有我們內(nèi)心原本就不贊同施暴者的動機，對它毫無同感，我們才能同情受害者的憤怒。因此，和對優(yōu)點的感覺一樣，對缺點的感覺也是一種復合的情感，它包括對施暴者感情的直接反感和對受害者憤怒的間接同情。下面我們具體來分析人們對優(yōu)點和缺點是怎樣判斷的。

很多時候，當我們覺得某種品質(zhì)或行為應該得到報答時，我們可以清楚地區(qū)分開這兩種混雜在一起的感情。當我們在史書中看到一種正義凜然、仁慈高尚的行為時，往往會急于了解其目的；我們?yōu)檫@些行為背后的慷慨大度的精神感動不已，為他們的成功而高興，為他們的失意而悲傷。我們把自己想象成那些為我們慷慨仗義的人，我們在幻想中置身于那些年深日久、為人忘懷的傳奇生涯中，想象自己正在扮演遠古英雄的角色。我們的情感依靠的就是對這些行善者的直接同情，同時我們也明顯感覺到對那些受益者的間接同情。當我們設身處地地為受益者著想的時候，在我們用心體會他們對那些熱心助人者的感激之情時，我們心中的同情是多么熱烈真摯。我們會像他們一樣去擁抱那些恩人，我們對他們感激涕零的表現(xiàn)報以衷心的同情。我們覺得他們無論給自己的恩人多大的光榮和回報都不為過。如果他們對所得的恩惠給予適當?shù)膱蟠穑覀兙蜁λ麄兊男袨橘澆唤^口；如果他們顯得對此無動于衷，我們反而會感到無比驚訝。

一句話，正是因為我們對感激和熱愛滿懷同情之心，我們才會感覺到這些行為的優(yōu)點，認為它們應該得到獎賞，應該給以適當?shù)幕貓?，而這種回報必然使行善者感到欣慰。當我們以這樣的心情去深入體會當事者的處境時，一定會為他們?nèi)绱烁呱写蠖鹊牧x舉而激動不已。

很多時候，當我們覺得某種品質(zhì)或行為應該得到懲罰時，我們也能清楚地區(qū)分開兩種混雜在一起的感情。當我們在史書中看到古代暴君們的荒淫無恥和慘無人道時，一種對造成這些暴行的可怕反感就會油然而生，我們心懷恐懼和厭惡，不愿對這種罪惡的動機有絲毫同情。我們的感情依靠的就是對施暴者心態(tài)的直接反感，同時我們也明顯感覺到對受害者憤怒的間接同情。當我們設身處地地想象那些遭到欺凌、殺害或被出賣的人的悲慘遭遇時，對人間竟然有如此殘暴驕橫的壓迫者感到義憤填膺。我們同情無辜受害者無處可逃的痛苦，也同樣熱烈真誠地同情他們那天經(jīng)地義的憤怒。

前一種感情只是后一種感情的催化劑，一想到他們的痛苦，我們對那些造成痛苦的人的憎恨也愈發(fā)強烈。我們會更加真誠地同受害者一道去反抗壓迫者，會更加熱烈地支持他們所有的復仇之心，并且時時刻刻把自己想象成為伸張正義、鏟除邪惡的英雄。滿懷同情的憤怒讓我們覺得那種懲罰是他們罪有應得。正因為我們作為旁觀者，對受害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所自然產(chǎn)生的富于同情的憤怒，使我們?yōu)檫@種慘絕人寰的暴行受到應有的懲罰而高興，為它逃脫應得的報應而氣憤。惡有惡報，我們認為那些犯了如此大罪的人理應承受打擊，經(jīng)受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