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結識維特根斯坦讓我隱約地覺得先知的力量撒向了他的民眾?!爸魅缡钦f”(Thus saith the Lord)稱得上那種存在的標志,它超拔于所有的恐懼和誘惑,所有的無懼和所懼之物,審判和良知。主如是說!
這雙眼睛洞察秋毫,明辨一切,深知如何區(qū)分垃圾與黃金,在它們的注視和疑問下工作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這是垃圾!”
斯年伊始,鮑斯瑪?shù)墓P記本開始呈現(xiàn)出他的很多學生和同事都非常熟悉的那種形式。那包括筆記的長度,記筆記的耐心,并嘗試把所記錄的維特根斯坦的思想和手法為自己所用。最常見的就是為討論班的學生所做的準備及回應,閱讀維特根斯坦的《哲學研究》或者其他哲學著作,或者與朋友及同事討論的記錄。出版于1953年春天的《哲學研究》為鮑斯瑪提供了最佳精神食糧,直到他1978年去世。他一再地回到《哲學研究》的主題,用自己的語言重新表述它們,并付之例證和使用。他無數(shù)次地以不同的方式在筆記本上探討如下問題:一個詞的意義是什么?或者去關注那種錯誤的觀念,即把詞的意義看做它所指稱的事物。
對鮑斯瑪來說,通過獨自思考而成就的寫作與工作操練始終存在,但是,從事哲學的嶄新方向和方式則是由于維特根斯坦的影響而戲劇性地出現(xiàn)在1951年。十年后,又是在寫給肯尼斯·約翰森的信中,鮑斯瑪評論說:“有一點我很清楚,除非一個人能夠獨自思考,而不是重復維特根斯坦說過的話,否則他就沒有理解維特根斯坦。那種獨自思考意味著曠日持久的操練?!闭窃谒墓P記本里,鮑斯瑪獲取了對維特根斯坦的理解。
鮑斯瑪?shù)墓P記本見證了他的工作習慣因與維特根斯坦的會見而發(fā)生的巨大變化:
那是1939年夏天,我與拉澤羅維茨夫婦訪問新英格蘭期間,我第一次接觸到學生的維特根斯坦課堂筆記。《邏輯哲學論》,你想必聽說過,要早得多了,并沒有給我留下什么印象。我當然聽說過維特根斯坦,但主要是通過我以前的兩位學生馬爾康姆和拉澤羅維茨,相信我曾經跟你談起過他們。是啊,盡管維特根斯坦反對,那些筆記還是流傳了開來。讀過以后,它們給我留下了強烈的印象。我已準備好去直面我所遭遇的革命性思想。摩爾研究因資料匱乏已經停止。我深耕田地,維特根斯坦種子般地撒落下來。整整十年,我竭力鏟草、鋤地、澆水,推敲著我在那些筆記中找尋到的深意。
盡管那些筆記對這種轉變至關重要,但對鮑斯瑪所施加的最大的影響卻來自與維特根斯坦的會見。在此類私人化的會面中,他學會了“害怕他的判斷”,“珍視他的言詞”,并開始明白:他,鮑斯瑪,“被剝奪了慵懶的舒適”。這些意味強烈的措辭被一個人用來講述與另一個人的關系。
這些筆記的讀者或許會問:究竟是什么,一如這些談話所反映的那樣,使得維特根斯坦讓鮑斯瑪印象如此深刻?《談話錄》涉及《哲學研究》基本論題的地方相對較少。只有一兩次談到語詞的意義就是它的用法,甚至那個想法也只是一帶而過。同樣,讀者也沒有覺得維特根斯坦在向鮑斯瑪闡發(fā)自己的哲學,或者試圖向鮑斯瑪傳授他的真實意謂。因此,讓鮑斯瑪敬畏的并非某種新的哲學或教條。那是些不同的東西,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