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爵爺?shù)鸟R(2)

萬物既偉大又渺小 作者:【英】吉米·哈利


孫還在看天,他吹了一陣口哨然后才說:“在那兒,”他把頭歪了歪,指向一個小木屋,“爵爺最好的獵馬之一,需要專家給瞧瞧?!彼痔貏e強調(diào)“專家”二字。

我打開門自己走進(jìn)去。地方挺大,厚厚地鋪了泥炭,里面有一匹馬不停地沿著四周走著,把鋪的泥炭都走出一條深溝來了。從鼻尖到尾巴它全身都泡在汗里,鼻孔大張,眼睛無神地瞪著前方。每走一步,它的脖頸不停地轉(zhuǎn)著,大堆大堆的泡沫從它咬得緊緊的牙齒縫往外冒,它全身都冒著熱氣,好像剛剛狂跑過似的。

我的嘴巴一下子干掉了,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后我總算開了口:“它這個樣子多久啦?”

“今早起它就有點肚子痛,我整天都在叫人給它水喝。這個家伙一直在給它水喝,要是這混賬又對這匹馬做錯了什么事,那是一點也不稀奇的?!?/p>

我這才看見屋角還有一個人,大胖子,戴了一頂頭盔。

“我喂它喝水的呀,孫先生,可是沒什么用。”這胖子好像怕得要死。

“你這死馬夫,我該親手喂的,包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得多了。”

“光喝水不管用,”我說,“這可不是普通的消化不良?!?/p>

“那是什么鬼癥候呢?”

“現(xiàn)在沒診斷還不能下結(jié)論。不過,像這種繼續(xù)不停地痛得這么厲害,可能是腸結(jié)。”

“腸結(jié)?見鬼!它有點兒肚子痛,就這么回事,整天什么也沒有拉過。你瀉藥帶來了沒有?”

“要是真是腸結(jié)的話,那就再沒別的東西比瀉藥更糟的了。它現(xiàn)在是很痛苦,瀉藥卻可以讓它發(fā)瘋,因為瀉藥主要是讓腸子的肌肉收縮。”

“見你的活鬼!”姓孫的咆哮如雷,“可別給我來什么鬼演講,你到底是動手醫(yī)還是不動手?”

我轉(zhuǎn)向屋角的大塊頭:“把頭盔戴好,我要檢查它了?!?/p>

大塊頭總算把馬兒拉住不動了。它站在那兒,發(fā)抖、呻吟,我則在它肋骨與前肘之間檢查脈搏,事情不可能更糟了,脈搏微弱而快速。我翻開眼皮瞧瞧,火紅的,溫度計上是39·郾4度。

我對姓孫的說:“請給我一桶熱水、肥皂和毛巾?!?/p>

“要這些干什么鬼?你什么也不曾干就想洗手了?”

“我要做肛門檢查。請你把水拿來。”

“天吶!從沒見過這碼子事兒?!毙諏O的對大塊頭說,“去呀,別盡站在那兒,快給他水,我們好干正經(jīng)的?!?/p>

水來了,我往手臂上涂了肥皂,輕輕地伸進(jìn)肛門。我清清楚楚地摸到小腸已經(jīng)給擠歪了,另外有一大塊硬硬的,不該在那兒而在那兒。當(dāng)我碰到硬塊時,馬兒戰(zhàn)栗了,大聲呻吟著。

當(dāng)我洗手時,我的心在狂跳,我怎么辦呢?讓我說什么呢?

姓孫的跳出跳進(jìn),自言自語,而這匹疼瘋了的馬兒不停地扭動著?!澳憷∵@他媽的馬!”孫對著馬夫大吼,“你這混蛋是干什么來的?”大塊頭一聲不響,只呆呆地瞅著孫。

我深吸一口氣:“所有的癥候都指著一件事,現(xiàn)在我已確知這馬兒是腸結(jié)。”

“好好好,腸結(jié)就腸結(jié),就依你的吧。只是看老天的分上動手醫(yī)呀,難道我們要在這兒站上一夜?”

“什么人也不能做什么,不治之癥,要緊的是早點兒結(jié)束它的痛苦,越快越好。”

孫的臉都?xì)馔崃耍骸安恢沃Y?結(jié)束它的痛苦?你在放些什么屁?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我盡力控制住自己:“我覺得你應(yīng)該讓我立刻把它放倒?!?/p>

“什么?”孫的嘴張得好大。

“我是說立刻把它一槍解決,這是最人道的辦法?!?/p>

孫好像要爆炸了:“一槍解決?你瘋了?你曉不曉得這匹馬值多少錢?”

“值多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孫先生,它已經(jīng)受了一天的活罪,現(xiàn)在它快要死了。你早該打電話叫我的,現(xiàn)在它可能還可以再活幾個鐘頭,照樣要死,而它現(xiàn)在的痛苦是很厲害的,是不休不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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