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有罪

文_王瑩

購買一張影碟，僅僅緣于封面本身，如此荒唐的交易，在我身上只發(fā)生過一次。

那天，我去淘碟。在一大堆暴力、血腥、色情、驚悚等烏煙瘴氣的碟片中，它驀然出現(xiàn)：陳舊的昏黃色調，意境幽遠深沉。近景是一個美女，嬌嬈地俯身，垂下滿頭誘人青絲，目光卻如水般沉靜和憂郁；中景是位少年，穿著短褲，推著單車駐足回望，青澀的臉上寫滿惶惑；遠景是教堂、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有著所有小鎮(zhèn)同樣的寧靜、同樣的暗涌……

影片的名字翻譯得亦是巧妙——《西西里的美麗傳說》。神秘而感傷、性感而清澈，散發(fā)著地中海濕漉漉的海腥味兒。

于是，買了回去，鄭重收藏。上網(wǎng)搜索后，我才驚覺自己的寡聞。原來它是意大利電影大師托納托雷的“尋找三部曲”之一，繼《天堂電影院》《海上鋼琴師》后的又一部藝術電影。如果說《天堂電影院》是關于理想的尋找與回歸，《海上鋼琴師》是對未知世界的困惑與規(guī)避，那么《西西里的美麗傳說》更多的則是成長的銳痛和對人性的拷問，把人性的美丑演繹至登峰造極。

故事的背景選擇了戰(zhàn)爭年代，只是這里的戰(zhàn)爭更像一種背景音樂，無關主題，若即若離。當老式收音機里傳來墨索里尼向英法宣戰(zhàn)的嘶叫聲時，小鎮(zhèn)上的生活依舊有條不紊地繼續(xù)著：男人在桌球室里宣泄體力；女人陷在無休止的家務活中傳播流言蜚語；少年們拿著放大鏡陶醉于一只無助的螞蟻被活活烤為灰燼……

顯然，這是一個精神空虛、靈魂麻木的群體，是世俗的常態(tài)。接著，在略略曖昧的夕陽中，在男性荷爾蒙涌動的海濱，風姿綽約地走來一位絕色女子，如同伊甸園那枚熟透的蘋果，散發(fā)著蠱惑人心的邪惡魅力。剎那間，寧靜的小鎮(zhèn)沸騰了，少年們縱身飛上單車，一路尾隨，春心萌動；男人們奔出房間，發(fā)出此起彼伏的欷歔聲，欲火中燒；女人們的口水開始飛濺，臉也因嫉恨而變得丑陋。

美女便是瑪蓮娜。誠然，美麗是上天的恩賜，但當美至極致時，這禮物便成為魔咒?，斏從鹊拿来蚱屏艘环N平衡，令人人深感自危。自然而然地，她成為全鎮(zhèn)男人的意淫對象，成為全鎮(zhèn)女人惡毒詛咒的主題，更是少年維利圖性萌動期那不可告人的甜蜜隱痛。

故事是從維利圖的偷窺開始的。難耐內心的饑渴，維利圖偷偷爬上瑪蓮娜院里的大樹，通過屋頂?shù)囊粋€小孔窺探女人的世界。那個世界里，有貞潔、寂寞、誘惑、激情與無奈，令少年或欣喜若狂，或潸然淚下。只是，少年永遠只有偷窺的命運，充其量也只是朝詆毀瑪蓮娜的女人提包里撒尿，沖誣蔑她的男人飲料里吐口水，卻自始至終沒有勇氣向心中的女神表白愛意。而少男的“性”，就在被壓抑的愛情中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