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莉·尤·布里克的回憶,馬雅可夫斯基曾提議編寫(但最終沒落實)電影續(xù)集。畫家在銀幕背后的世界—也就是那個幻想的國度的生活狀況會是續(xù)集的主線,在《電影的鐐銬》的結(jié)尾他被派去尋找那離去的女郎。
在《電影的鐐銬》之后我們就去了彼得格勒郊區(qū)的列瓦紹沃,在膳宿旅館租了三間房。
在那里馬雅可夫斯基創(chuàng)作了《宗教滑稽劇》(Мистерия-буфф)。
有時候他會一整天除了散步就是畫風(fēng)景畫,還會問我們,他畫得是否成功。
畫幅不大,同畫板大小差不多。碧綠的草地,四周都是云松。
晚上經(jīng)常打牌,打“國王”牌,打“恥辱”牌,并為輸?shù)舻囊环街朴喠藨土P計劃。
若輸?shù)舻姆e分不多—罰到下面叫清潔女工;稍多點—清洗刮臉刀;再多點—捕捉金龜子(逮到紅色的帶回家);還多—就罰下雨天去車站取報紙。
玩得雖小,但常常會有一個人總是輸。輸?shù)娜瞬坏貌贿B續(xù)幾天清洗刮臉刀、捕捉金龜子、不管晴天雨天都跑去取報紙。
我們每天都是吃腌魚和曬干的豌豆,面包和白糖是家里的保姆鮑良(Поля)從城里帶來的。鮑良會在一個盛過‘喬治’餅干的金屬盒子里烤面包—面包用黑麥燙面制作,美味可口。
有一天,馬雅可夫斯基坐在旅館長方形餐桌的一端吃飯,而另一端坐著一位頭發(fā)蓬松的金發(fā)女郎。女孩離開后,另一位年齡稍大點、瘦瘦的、長得不漂亮的姑娘被安排到這個座位上。馬雅可夫斯基用勺子喝湯時,抬眼看見了姑娘,驚愕地嘀咕:“誰的桌子上擺滿豐盛的美味食物,誰就要完蛋。”
我們常去釆蘑菇,蘑菇很多。有一種紅菇不好,但是很漂亮,色彩艷麗。蘑菇收集回來直接送到廚房油炸。
在風(fēng)景畫創(chuàng)作、打“國王”牌、吃飯和釆蘑菇的間隙,馬雅可夫斯基還會給我們朗讀他剛剛寫成的《宗教滑稽劇》詩句。我們會為它的每一句詩感到開心,也習(xí)慣于他的朗讀。到最后,我們忽然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宗教滑稽劇》竟然寫成了,而且我們都能夠背誦它。
大家都知道,馬雅可夫斯基從不停歇工作,無論是在人群中,還是在大街上、餐館里,甚至在牌桌上,任何地方都不影響他的寫作。但是他也喜歡安靜,喜歡享受安靜。不管是在列瓦紹沃,還是后來在普希金城,他會連續(xù)數(shù)小時在樹林里散步徘徊。在這樣的環(huán)境,他工作起來會更輕松,不會像在“喧鬧的都市”里工作那么辛苦。
秋天我們必須得回到城里了,我們沒有多余的錢來繼續(xù)支付膳宿旅館的費用。我們在畫家布羅茨基(Бродский)那兒賣掉了我的一幅肖像畫。這幅畫大小和真人差不多,是由鮑里斯·格利高里耶夫(Борис Григорьев)在1916年創(chuàng)作的。畫面中的我躺在草坪上,背后是落日霞光。馬雅可夫斯基稱這幅畫為《草地上的莉麗》(Лиля на разливе)。
那年十月,從列瓦紹沃回來之后,馬雅可夫斯基在茹科夫斯基大街租用了一套很小的單元房。洗澡間很小,走廊不大,臥室里有一張沙發(fā)床和一面從熟人那兒臨時借來的大鏡子,鏡子的鑲框包裹著玫瑰色天鵝絨。(莉麗亞·布里克,《有所偏頗的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