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家新罕布什爾旅館 4

新罕布什爾旅館 作者:歐文(Irving, John)


這時橄欖球隊有個叫彭德斯特的胖子走進樹林里來拉大便。我們看見他,連忙藏進常躲的樹蕨里。多年來,橄欖球隊員都到這片練習場邊的樹林里大便,尤其是那幾個胖子。這里回體育館太遠,而且練球前如果沒把肚子拉干凈,巴布教練可是要說的。胖子大概怎么拉也拉不完,我們猜想。

“是彭德斯特。”我說。

“還用說。”弗蘭妮說。

彭德斯特很笨,老是扒不掉護臀。有回他甚至把整個下半身連同釘鞋都脫光,單剩襪子。這次他奮斗的對象是護臀和褲子,免得兩膝靠得太近。為了保持平衡,他稍微傾前蹲著,手扶在頭盔上(就擱在他跟前),結(jié)果拉得一鞋子都是,擦屁股時還得連鞋子一起擦。一時之間,弗蘭妮和我還有點怕他來拿蕨葉當草紙。但彭德斯特總是喘著趕時間,用路上順手撿來的楓葉將就解決。我們聽見巴布教練的哨聲,彭德斯特一定也聽見了。

他一朝練習場跑去,弗蘭妮和我就開始拍手。等他停下來聽,我們也跟著停??蓱z的胖子站在樹林里,懷疑自己為何會想象聽到掌聲,然后才回球場——他打得奇爛,跟拉大便一樣丟臉。

接下來,弗蘭妮和我便偷偷溜進橄欖球隊回體育館的必經(jīng)之道。路很窄,上面滿是釘鞋印。我們有點擔心會遇上狄米歐,于是我先到練習場邊“把風”,讓弗蘭妮脫褲子出恭,然后換班,撒一把葉子在我們不甚可觀的成品上,再溜回樹蕨等橄欖球隊練完球。但這時莉莉已經(jīng)躲在那里了。

“回家。”弗蘭妮對她說。莉莉七歲,對我們來說太小了些,不過在家里我們都對她很好;她沒有朋友,迷的只有把她當娃娃疼的弗蘭克。

“我不必回家。”莉莉說。

“你最好回去。”弗蘭妮說。

“你的臉怎么那么紅?”莉莉問我。

“狄米歐下的毒,”弗蘭妮說,“他還在附近找人下手。”

“如果我回家,他會看到我。”莉莉認真地說。

“你現(xiàn)在走就不會。”我說。

“我們會幫你看著。”弗蘭妮說著,從樹蕨里探出頭來。“現(xiàn)在沒人。”她悄聲說。莉莉跑回家。

“我的臉真的很紅嗎?”我問弗蘭妮。弗蘭妮把我的臉捧近,用舌頭在我的臉頰舔一下、額頭舔一下、鼻子舔一下、嘴唇又舔一下。“沒味道了。”她說,“我都幫你舔掉了。”

我們躺在樹蕨里。雖然并不無聊,但還是好一會兒才等到他們練完球。中獎的是第三個——一個波士頓來的跑鋒,在得瑞念高四,這一年只等著進大學打球。他一腳踩滑,拖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wěn)往腳底看去。

“彭德斯特!”他大叫。彭德斯特跑不快,在趕去淋浴的隊伍里總是殿后。“彭德斯特!”波士頓來的跑衛(wèi)吼道,“你這屎蛋!”

“我怎么了?”彭德斯特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他永遠是個胖子——“連基因都胖。”弗蘭妮后來曉得什么是基因后,總是這么說。

“你非得在路中間拉嗎?你這屁眼!”跑衛(wèi)對彭德斯特說。

“不是我!”彭德斯特抗議。

“把我的釘鞋弄干凈,豬頭三。”跑衛(wèi)說。在得瑞這種學校,前鋒通常都由比較弱、光長肥肉的低年級男生擔任,為少數(shù)幾個好球員流血流汗——巴布教練只讓好球員持球進攻。

愛荷華巴布手下幾個兇悍的后衛(wèi),把彭德斯特團團圍住。

“這里還沒女生,彭德斯特,”波士頓來的跑衛(wèi)說,“只好由你來擦我鞋子的大便。”

彭德斯特乖乖聽命,反正這種事他也干多了。

弗蘭妮和我走回家,一路經(jīng)過半倒的谷倉和那群老牛,還有巴布教練的后院,三七印第安生銹的擋泥板擱在門口——用來刮鞋底的泥。這塊擋泥板就是厄爾僅存的遺物。

“等到念得瑞的年紀,”我說,“希望我們已經(jīng)搬家了。”

“我可不擦任何人鞋子上的大便,”弗蘭妮說,“休想。”

巴布教練和我們一起吃晚飯時,大嘆他不長進的橄欖球隊。“我發(fā)誓,這絕對是最后一年,”老教練說,這句話他不知講過幾遍了。“今天彭德斯特居然在練習中,跑去小路上拉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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