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柏麗爾真是在奧巴辛成了婦人嗎?就像她的姐妹們一樣,直到 18歲之前她都生活在這里。其中姐姐朱莉婭不明不白地懷孕了,并且找了一個名義上的父親給了這個男嬰一個姓氏 —在他的出生證明上注冊的名字是安德烈·帕拉斯 —不過在 1910年朱莉婭死去之后,這個孩子成了孤兒。香奈兒很少提及她的姐姐;在她偶爾提起她的時候,她的說法又時常自相矛盾。“她只愛修道院,”她這樣告訴德雷,但又聲稱朱莉婭很愛自己的丈夫,當她發(fā)現(xiàn)他有一個情婦的時候就割腕自殺了。
不管安德烈的出生和他母親的死去是怎么一回事,香奈兒如同己出地撫養(yǎng)了6歲的外甥 —她的愛人卡柏男孩做了這個男孩的教父 —可是她沒有把這個男孩帶到巴黎與自己一起生活,而是把他送進了一家英國的寄宿學校。人們一直揣測安德烈的身世,從未停止。如今依然如此,與修道院相隔一條街的房子里住著一位老婦人,她和她的母親、祖母都在這里出生,如果你去跟她聊天,你或許會聽到另一種說法,那個小孩是嘉柏麗爾的,不是朱莉婭的。“我是這么聽說的,”老太太說,“但誰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呢?”她肯定的是,香奈兒女士確實經(jīng)?;貖W巴辛,即使在她功成名就后。“她坐著黑色大轎車來到這兒,我們曾經(jīng)見過她,但她總是很低調(diào),很私密。香奈兒女士會特別拜訪某一個仍然住在修道院里的修女,而我就好奇,是不是只要她傷心的時候就會來找她?她曾給這些修女們送過錢,她會留下來跟她們聊一會兒,但她從來不在這里過夜。不,她再也不會在修道院的高墻內(nèi)留宿 ……”
香奈兒女士從未向朋友們提過奧巴辛;甚至對與她很親密的甥孫女、安德烈·帕拉斯的女兒嘉柏麗爾·拉布魯妮都絕口不提。“我連做夢都沒想過要去詢問她的過往,”當我向拉布魯妮女士問及有關奧巴辛的事時,她這么說道,“就算我問了,她也會告訴我那不關我的事。她總是說她對將來的事更感興趣,而不是那些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
不過香奈兒還是透露了一些往事。對克勞德·德雷,她有說起過她的阿姨們教她縫紉、鎖邊,一針一線地縫制她的嫁妝;還說到過她怎樣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洗浴,因為看見自己的身體是一種罪過。她說她在她的睡袍上刺十字繡,好讓它看起來有俄羅斯風格。有時候她會在夜里揉鼻子揉到出血,血滴在她的白色睡衣上,而當她大聲喊人來床邊的時候,一個修女就會出現(xiàn)。一抹抹的紅色也出現(xiàn)在了她講述的其他故事中:她在初次領圣體前偷吃過兩顆櫻桃,之后又驚惶不安地要去求神父赦免她的罪惡;還有她進入發(fā)育期時睡衣上的血跡,當時她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但相信她是把自己給弄傷了;還有阿姨們打得她皮膚發(fā)紅。“我記得她們曾經(jīng)拉下我的短褲抽我的屁股。那首先是一種羞辱,又讓你非常不舒服,你的屁股是血紅血紅的。”
她生動細致地談論她童年記憶中的衣服和亞麻織物,這些詳盡的故事或許包含著一個真實的內(nèi)核,哪怕它們可能是來自她在青春期閱讀的連載愛情小說(“我在阿姨的閣樓上找到了它們”)。她的阿姨有個櫥柜,里面的擱板上滿是剛洗好的散發(fā)著美人櫻和紫檀香味的白色亞麻布。當去望彌撒時,阿姨們會戴著玉十字架,臉上覆著面紗,束著喉嚨的白色領子與黑色的衣袍形成對比。嘉柏麗爾說當她看到一群穿著黑衣的孤兒院孩子走過時,她就躲到一邊去為她們哭泣;她為她們穿著黑色圍裙而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