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始很乖;然后我們發(fā)現(xiàn)紅色的壁紙被潮氣浸濕后便會從墻上脫落下來。”女孩們開始只是小片小片地揭,后來爬到椅子上拽下整張壁紙,直到只剩裸露的粉色墻灰:“簡直快樂至極!”而她們的母親走了進來,默默地看著這場災(zāi)難,一言不發(fā),開始無聲啜泣。
香奈兒后來斷言她的母親死于結(jié)核病,但是這個判斷并不一定準確:貧困,反復(fù)懷孕,慢性肺炎都有可能是死因。根據(jù)她對克勞德·德雷講述的回憶(后來發(fā)表在《孤獨的香奈兒》一書里),她們家住在可以把孩子和母親隔離開的一棟相當(dāng)大的房子里。其實,在市集小鎮(zhèn)布里夫 ——拉——加亞德,孩子們和母親就擠在一個房間里,而父親棄她們不顧游蕩在外??墒窍隳蝺簩Φ吕渍f的故事中,卻有父親的存在,在她和姐姐朱莉婭吃飯的時候吻她們的額頭(她沒有提到其他的孩子)。“他討厭頭發(fā)的氣味并總是問我們多久沒洗頭了。”在母親臥病在床,父親杳無蹤影時,誰知道香奈兒家的孩子們能多久洗一次頭;可是在香奈兒的記憶里,她會回答父親說她的頭發(fā)很干凈。“三天前剛用黃香皂洗過。”
她還想象自己是父親最喜歡的孩子。她對德雷承認:“我希望別人愛我勝過我愛別人。”“所以我愛我父親,因為他愛我勝過愛我的姐姐。我不能忍受他同等地愛我們倆。”可是她也聲稱她有一個對手,一個她確信在給她下毒的女仆。“我知道她和我父親睡覺 —其實我不知道,我對這類事情一無所知 —可是我隱約感覺,而且嚇唬她說要告訴我母親。”還是在這個悲觀的幻想中,一天她的父母一同出去了,嘉柏麗爾和她的姐姐出去找他們,以躲開惡毒的女仆。當(dāng)她們最終找到父母后,嘉柏麗爾在她父親的肩膀上睡著了,而第二天,他就給嘉柏麗爾買了一條藍色的裙子。
在對德雷的另一次告白中(在這些敘述里,或許可以虛中見實,又或許無從分辨),香奈兒泄露了她小時候害怕幽靈和藏在床下的東西。她帶到墓園的祭品不足以保護她,比起她大白天的墓地游戲,死魂靈們似乎在夜里更加可怕??墒窃谒v的這個故事里 —一連串的情節(jié)設(shè)計與其說是講給聆聽者,不如說更多是講給她自己 —她的父親來到身旁,來安撫她的恐懼。“別害怕,”他對她說,就像每個好父親會做的那樣,“沒有人會傷害你。”盡管如此,她還是害怕有個男人躲在床底下,朝她扔麥子。“麥子是好東西啊。”她的父親把她摟在懷里說。她對德雷解釋說,從那時起,她總是在身邊放一束麥子:在麗茲飯店的臥房里,在康朋街寓所的每個房間里。
然而無論小麥有多么神奇,也沒能拯救她母親的死亡。嘉柏麗爾總是稱她 6歲喪母;其實她那年 11歲。 1895年2月的一個刺骨的早晨,人們發(fā)現(xiàn)讓娜在布里夫的家中,在小房間的床上去世了。嘉柏麗爾的父親一如既往地缺席,而在離家出游的路上。這段歷史沒有提到嘉柏麗爾是否親眼看著她母親離去,也沒有講她和她的兄弟姐妹們獨自守著尸體多久;而香奈兒女士也從未透露過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