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視尼采這個年輕的語文學(xué)家為他的藝術(shù)的一個忠誠謙恭的追隨者,這種看法是不無道理的,所以,他試圖把尼采籠絡(luò)聯(lián)系到自己身邊。1869年年初,尼采被任命為巴塞爾大學(xué)古典語文學(xué)副教授。半年之后,1869年5月17日,在圣靈降臨節(jié)星期一,尼采正式到特里布申登門拜訪:這是他與科西瑪·馮·比洛的第一次見面??莆鳜敻杏X,他的這次來訪如此愜意,以至于她邀請尼采,5月22日在瓦格納生日這天再來做客。但是,尼采由于工作原因不得不謝絕邀請。尼采本人沒有到特里布申,取而代之的卻是那封著名的信,尼采寫給瓦格納的第一封信,這是他在瓦格納56歲生日這天寫的,這封信可以與席勒于1794年寫給歌德的那封偉大的生日賀信相媲美,雖然并非從有智識的等級來看,而是作為一種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關(guān)系的創(chuàng)建性記錄文獻。尼采以這個句子開頭:
我多么長久地就已經(jīng)打算,毫無任何膽怯地一下子說出來,面對您,我感受到怎樣程度的感激;因為,實際上,我的人生的最好的和最崇高的瞬間,與您的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此外,還有您的偉大的精神兄弟阿爾圖爾·叔本華,我以同樣的崇敬,是的,以宗教的意義(religione quadam)想到他。
尼采把他與瓦格納的關(guān)系置于一種仿佛三個人的氛圍中:瓦格納與尼采之間父親與兒子的關(guān)系,生活在叔本華的“圣靈”中,并且通過這種“圣靈”維持生命。根據(jù)瓦格納的藝術(shù)觀,構(gòu)成全體信徒的這個傾向,他把自己劃歸“幸運的少數(shù)人”(pauci)——我們今天會說“幸運的少數(shù)人”(happy few)——只有他們,才能在天才的全部深刻中,領(lǐng)會大師的“天才”。在尼采第二年的生日賀信(1870年5月21日撰寫)中,他把自己比喻為歌德《浮士德》第二部中“山谷”那場戲的“升天童子”,并且把瓦格納比作“類天使長老”(Pater seraphicus)和古希臘的圣地向?qū)?,把人們引向神秘境地:“但愿您一直保持您在過去的一年里對我的意義,當(dāng)我的向?qū)В龑?dǎo)我,進入藝術(shù)與人生的神秘學(xué)說中?!?/p>
尼采繼第一次到特里布申做客之后,在接下來的幾年里,一共有22次到特里布申拜訪,他成為這里的座上賓。而尼采第一次拜訪時,就完全贏得了科西瑪?shù)男湃危顾^爾又邀請尼采第二次到家中做客,盡管尼采做客的時間,適逢科西瑪要臨產(chǎn)的那幾天,但對尼采計劃中的來訪,她沒有提出任何異議。1869年6月6日,齊格弗里德(昵稱菲狄)出生。瓦格納和他的妻子不久就考慮,給予他們年輕的新朋友尼采一個家庭的紐帶環(huán)節(jié)的角色,即,讓他擔(dān)當(dāng)他們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兒子的導(dǎo)師和教育者。在齊格弗里德出生期間,尼采正好在特里布申。瓦格納在1870年6月4日致信尼采時臆想著,這“似乎給我的兒子帶來了好運?!?我們可以從科西瑪1869年11月5日的日記中讀到:
理查德……抱起齊格弗里德,跟他玩兒了很長時間;他對我說,“我們將來不得不把齊格弗里德送人,在他成為男人的時候,他必須來到其他人中間,那時,他必須了解逆境,扭打著玩,頑皮不聽話,否則,他就會成為一個耽于幻想的人,或許會成為愚侏病患者(crétin),正如我們從巴伐利亞國王的身上可以看出的那樣?!薄翱墒?,送到哪里呢?”“到尼采那兒,因為尼采將會成為教授,我們會從遠處看著,就像沃坦在旁觀看齊格弗里德的教育一樣?!彼梢悦恐軆纱蔚侥岵杉依锵硎苊赓M午餐,而我們每周六期待著匯報?!?/p>
對瓦格納的烏托邦思想而言,這是一個典型的表達:教育學(xué)的烏托邦,但是有非常具體的行為指導(d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