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羅恩格林一樣,阿達(dá)也如“被摧毀地”滯留在天國的寂寞中:“令人悲哀的是這殘酷的命運(yùn)——/不朽的永生,”是的,對她而言,長生不死意味著“永恒的死去?!?與《羅恩格林》不同的是,阿林達(dá)爾獲得了這個可能性:通過一種新的考驗重新得到阿達(dá)。但是,在第二幕中,仙女采米娜和法爾查娜再一次讓這場考驗面臨抉擇:選擇沒有時間意識的仙女世界,還是選擇終究要沉入死亡的人類世界:“這里是長久的死亡;而那里卻是永生?!?但對阿達(dá)而言,這種價值對立并沒有意義:在她看來,恰恰長生不死是“一種永無止境的永恒的死亡”;相反,塵世的死亡卻是“一種嶄新的、永恒的生命”。唐豪瑟來自超越時間的維納斯王國,他以同樣的方式渴望一時性和塵世的必死性。
如果說一位神明會不斷享受,
我卻太容易變化;
我心里牽掛的不僅是快樂,
我在歡樂中渴望痛苦。
是的:“哦,女神,我要領(lǐng)會一點(diǎn),命運(yùn)催促我走向死亡!”并非永生不死,而是塵世終有一死的特性才是生命。所以,對于唐豪瑟而言,這肯定是一個可怕的威脅,維納斯向他宣告阿赫斯維式永遠(yuǎn)流浪者的命運(yùn),即漂泊的荷蘭人的命運(yùn):“倘若即便死亡都回避你,即便墳?zāi)苟荚谀忝媲瓣P(guān)閉呢?”
齊格蒙德也拒絕了布倫希爾德向他宣告的“永恒的幸?!?。從他的角度來看,“瓦哈拉宮是易碎的極度幸福”。他這樣拒絕,是為了有利于在齊格琳德身邊忍受痛苦。而他的這個決定,使布倫希爾德受到如此的震驚,以至于在這個瞬間,她不再是“沒有感覺的姑娘”,而齊格蒙德仍然認(rèn)為,她是沒有感覺的姑娘。她離開了沒有時間、沒有痛苦的神的世界。她違背了神的命令,出于團(tuán)結(jié)之心,即團(tuán)結(jié)在人間忍受痛苦的伴侶,這樣,她自己就變成了人,變成了終有一死的凡夫俗子。但是,瓦格納的歌劇中的仙女們也是“沒有感覺的姑娘”,作為這樣一個世界的組成部分沒有感覺:這個世界缺乏終有一死這個塵世特征,同時與之相應(yīng),缺乏與這種特征聯(lián)系在一起的情感體驗和痛苦體驗。正如布倫希爾德離開女武神的生活圈子一樣,阿達(dá)作為有感覺的女人,脫離了沒有感覺的成群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