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長姐喜歡教育弟妹,父母喜歡教育子女,這和領導者喜歡教育下屬是一致的。這其中所包含的領導力因素值得玩味與探討。曾國藩有九兄妹,他排行老大,四個弟弟分別是國潢、國葆、國荃、國華,他又率先考取了進士,博得了功名,因此,他理所當然成為輔助父親教育弟弟們成才的助手與主要力量,而他也以此作為自己的職責與任務。他說:
余欲盡孝道,更無他事,我能教諸弟進德業(yè)一分,則我之孝有一分;能教諸弟進十分,則我孝有十分;若全不能教弟成名,則我大不孝矣。
農(nóng)村諺語說得好:“長兄當父,長嫂當母。”指的其實就是長子是父親的幫手,在某種程度、某種時候可以代替父親來領導家庭的其他人員。教育培養(yǎng)弟弟妹妹的成才,是一項非常艱巨而漫長的任務。它不僅需要責任、義務,更需要耐心、細致;不僅需要才華、知識,更需要有方法、藝術。不會因為是長兄,弟弟們就會理所當然地聽從他,相反在實際的教育過程中,帶有親情的教育者往往很難教好自己的子弟。這已經(jīng)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教育弟弟妹妹成才,長兄需要很強的領導水平。因此,一個能夠教導弟弟們成才的長兄,一定也可以成為一個出眾的領導者。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學而優(yōu)則仕”這是中國古代知識分子追求的人生目標,一部《儒林外史》寫盡了多少儒生的辛酸苦辣。然而,身處廬山之中又有幾人醒悟?幾人清醒?曾國藩以優(yōu)學而仕,由秀才而舉人而進士而翰林,可以說是封建考試制度的受惠者,又在春風沐浴之中,對科舉考試制度應該是贊成、擁護的。然而,恰恰相反,他并不贊同那樣的制度,甚至認為科舉考試是有很大的危害的。他曾經(jīng)教育弟弟曾國華說:
年過二十,不為少矣,若再扶墻摩壁,役役于考卷截搭小題之中,將來時過而業(yè)仍不精,必有悔恨于失計者,不可不早圖也。余當日實見不到此,幸而早得科名,未受其害。向使至今未嘗入泮,則數(shù)十年從事于吊渡映帶之間,仍然一無所得,豈不靦顏也哉!此中誤人終身多矣。溫甫以世家之子弟,負過人之姿質,即使終不入泮,尚不至于饑餓,奈何亦以考卷誤終身也?
他認為科舉考試是誤身害己的事情,一個人要是過了二十歲還在扶墻摩壁、汲汲于功名,從事于吊渡映帶,那就會百業(yè)荒廢,貽誤終身。為了避免這種貽誤終身的悲慘事件發(fā)生,曾國藩要求子弟有正確的讀書目的。他說:“凡人多望子孫為大官,余不愿為大官,但愿為讀書明理之君子?!?/p>
做明理之君子,是曾國藩對子弟讀書的要求,是他的讀書觀、人生觀、價值觀的取向,是讀書的根本所在,終極目標所在。那么他所說的明理,又是什么樣的理呢?他指出:
蓋人不讀書則已,亦即自名曰讀書人,則必從事于《大學》?!洞髮W》之綱領有三:明明德、親民、止至善,皆我分內事也,若讀書不能體貼到身上去,謂此三項與我身了相涉,則讀書何用?雖使能文能詩,博雅自詡,亦只算得識字之牧豬奴耳!
讀書必須做到《大學》所倡導的:在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做到這三個方面,才算是明理。只有做到這三方面,讀書才有用,否則就是一個只知道識字的“牧豬奴”。朝廷用這樣的人當官,也是用“牧豬奴”做官。讀書不以考取功名為目的,而以追求學業(yè)上的修為、追求人格道德的修養(yǎng)、追求自立自強為目標。所以他要求子弟有正確的追求。他說:
吾所望于諸弟者,不在科名之有無,第一則孝弟為端,其次則文章不朽。諸弟若果能自立,當務其大者遠者,毋徒汲汲于進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