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起母羊的尾巴先量了量體溫。還算正常,并沒有產(chǎn)后癥的跡象。它的呼吸規(guī)律,心跳也平穩(wěn),可是我知道它一定有哪兒不對勁。
我又看看乳羊——它的早產(chǎn)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因為約克郡3月仍然跟嚴冬一樣,而它,實在太小了……的確是太小了……突然,我聯(lián)想到像這么小的羊不該是單胎的。
“應先生,快把熱水提來!”我大叫道。我并不能肯定自己的診斷是否正確——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證實了。水桶接過來后,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種恐懼感,因為我必須脫掉衣服。
在獸醫(yī)界似乎從未聽說過勇氣獎,可是當我脫得只剩一件襯衫的時候,我覺得他們實在該頒一面獎牌給我。
“抱住它的頭!”我喘著氣對應先生說,然后迅速地把手臂涂滿肥皂。在微弱的手電筒燈光下,我把手伸進母羊的子宮。當然,我的判斷立刻得到了證實:一個毛茸茸的小家伙正蜷曲在里面,鼻子貼著骨盆,四條腿縮在身子下。
“里面還有一只小羊,”我說,“胎位不太正,否則下午就和另一只一起生出來了?!?/p>
我邊說邊把小家伙慢慢地拖出來放在草地上。坦白說,我根本不指望它是活的,可是當它的四肢接觸到冰冷的地面時,我發(fā)現(xiàn)它竟然扭動了一下,同時它的肋骨也正常地收縮擴張著。
頃刻間,這種新生命帶給我的感動完全驅(qū)走了寒意。那只母羊似乎也同樣興奮,感動不已,因為它正用鼻尖輕柔地推頂著地上的小家伙。
可惜我那愉快的反應持續(xù)了沒有幾秒就被身后的低聲咒罵打斷了。
“該死!”應先生喃喃地說道。
“怎么回事?”
“我把水桶踢翻了?!?/p>
“啊……不!水全流光了嗎?”
“嗯,一滴也不剩。”
真是太好了!我滿手都是黏液,這些玩意兒不沖掉連衣服都不能穿了。
應先生的聲音又從黑暗中的某處冒了出來:“谷倉那兒還可以弄到些水?!?/p>
“很好。正巧咱們也該把母羊和乳羊弄到屋里去?!蔽野汛笠潞蛫A克搭在肩上,雙手各挾了一只小羊,朝谷倉大致的方向走去。那只母羊除去了肚子里的負擔顯然精神好多了,于是也跟著我一晃一晃地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