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奉化雪竇山幽居時,張學良認識了太虛法師。太虛法師生于浙江崇德,俗姓呂,出家于蘇州木瀆,受戒于寧波天童寺。在廣州任雙溪寺主持時,與同盟會朱執(zhí)信等人來往甚密。主編過《覺社叢書》等佛教刊物。1929年任南京中國佛學會會長,1932年應蔣介石之邀擔任雪竇寺方丈。“我跟他倆處得不錯,我就跟他談佛教。他說‘我談佛教,不如另外有一個人’,他就把那個人介紹給我了。我跟那個人談的并不怎么好,為什么呢?那人是西藏來的,不會說漢語,用西藏話講教義,我聽不懂啊,得需要人翻譯,那太麻煩了?!薄跋诘奶摚皇敲茏?,他是禪宗。”
溪口的雪竇山是江南名山,在中國,名山必有禪,早在晉代,就有比丘尼在山中結(jié)廬,北宋時被朝廷敕封為雪竇資圣禪寺,明代列入“天下禪宗十剎”之一。張學良在“禪山”是否奉佛習禪,不可考,依據(jù)奉佛習禪者多有禪詩存世。查遍張學良在雪竇山留下的文字,發(fā)現(xiàn)他確實寫過一首帶有禪味的詩——《秋興》:
山居經(jīng)四季,
最好是清秋。
氣爽風和暢,
登高盡興游?!稄垖W良在溪口新說》,寧波檔案網(wǎng)2014年8月8日。
從字面上看,這是一首心情不錯時寫下的記游之作。張學良突失千軍,身陷囹圄,何來秋興?有學者稱,詩里暗藏玄機,這詩分明是寫給蔣介石看的,告訴蔣介石:“我已經(jīng)心游山水,忘懷前嫌,按照你的說法,‘已經(jīng)覺悟’,怎么還不放我出山呢?”也許,身在“禪山”,出入禪寺,接觸禪師,胸中也忽然有了外不著相、內(nèi)不動心的禪機。
與太虛禪師的交往,張學良沒留下更多的記載,但在太虛的詩作中可以找到一些與張學良有關(guān)的記錄。如太虛曾有一首詩,題目就是“張漢卿邀自亭下坐竹筏到沙堤宴桃花間”:
悠揚妙樂急湍流,
溪上偕乘竹筏游。
萬樹桃花曬紅雨,
無比春色溢枝頭。印順主編:《太虛大師全書》第3冊,臺北,善導寺1980年版,第183頁。《太虛大師全書》凡64冊。內(nèi)分佛法總學、五乘共學、三乘共學、大乘通學、法性空慧學、法相唯識學、法界圓覺學、律釋、制議、學行、真現(xiàn)實論宗依論、真現(xiàn)實論宗體論、真現(xiàn)實論宗用論、支論、時論、書評、酬對、講演、文叢、詩存等20編。附冊為印順主編之太虛大師年譜上下冊。
禪師就是禪師,兩人同坐一筏,一個得到蔣介石寵信才來此做主持,一個遭到蔣介石懲罰才來此做囚徒,真的是禪師不解同筏心不同,還是禪師真的悟到了世事如浮云,聽到什么都是“悠揚妙樂”,看到什么都是“桃花曬紅雨”,入眼的皆為“春色溢枝頭”?無論禪意如何,從考證史實來說,張學良確和太虛同游一溪,接觸親密。
從太虛的詩作中可以發(fā)現(xiàn),張學良在溪口雪竇山的八個多月間,與太虛禪師接觸是比較多的,而且常常主動邀游,所以太虛還有一首春游詩,題目叫“張漢卿邀游徐鳧巖”:
重睹丹山赤水流,
徐鳧巖下逐魚游。
春光過來清明近,
生趣盎然翠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