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11)

馬爾克斯傳 作者:薩爾迪瓦爾(Saldivar, Dasso)


后來,在家人們的閑聊中,加西亞·馬爾克斯常?;貞浤切┤兆拥南挛缡勘?jīng)過家門口沿阿拉卡塔卡鎮(zhèn)的街道行進的情景,甚至喜歡回憶一個細節(jié)——有幾個士兵跟他打招呼說:“再見,加比小猴“小猴”是對孩子的昵稱,“加比”系“加夫列爾”名字的簡稱。?!蹦赣H和弟弟妹妹只是半信半疑地聽著,因為他們覺得這回憶在一個當時剛剛兩歲的孩子來說是過于早熟了。無論如何,確切的是他的印象加上外祖父給他講的大屠殺的事情,將要構成他思想形成過程中最有效的酵母之一,他最堅定的文學念頭之一。更有甚者:他弟弟路易斯·恩里克說作家改了自己的出生年份以使其與大屠殺的年份一致。不管怎樣,不可否認這場罷工及其血淋淋的結局是20世紀哥倫比亞歷史上最重大的事件之一,是香蕉種植園這一非凡現(xiàn)象的緩慢和隱秘的悲劇必須流血的一處不可避免的創(chuàng)傷,它永遠標志著整個國家的歷史覺悟。

從1918年起就可以看出近期必有大事。香蕉產(chǎn)業(yè)順利開發(fā)15年之后,工人們自發(fā)地接受了不久前發(fā)生的十月革命的影響,第一次策劃大罷工,立即遭到馬爾科·菲德爾·蘇亞雷斯保守黨政府的鎮(zhèn)壓。六年后策劃變?yōu)楝F(xiàn)實。但是,同上次一樣的缺乏領導和組織使這次罷工很容易地被佩德羅·內爾·奧斯皮納政府當時已經(jīng)擴大到整個地區(qū)的軍事力量鎮(zhèn)壓扼制了。兩次失敗使人們認識到,香蕉種植園的工人們必須組織起來進行一次全面的決定性的罷工,因為聯(lián)合果品公司與土生白人企業(yè)家對改善惡劣的勞動條件和增加少得可憐的工資這種話連聽都不想聽。

在這種形勢下,出現(xiàn)了阿爾貝托·卡斯特里翁、埃拉斯莫·科羅內爾、愛德華多·馬埃恰在內的一批工會領導人,他們剛好在馬格達萊納河下游的罷工中失敗后來到這里。傳奇式的人物馬埃恰是一個自發(fā)的而非懂理論的無政府主義共產(chǎn)主義者,十分精明,十分熟悉哥倫比亞工人運動,擅長講演和寫作。他還是一位暗中行醫(yī)的魔術般的順勢療法大夫,取出一塊膽結石如同取得一筆錢一樣便當。和《百年孤獨》里的無政府主義者阿利里奧·諾蓋拉一樣,馬埃恰以醫(yī)術為誘餌籠絡門徒,很快成了兩年前在瓜卡馬亞爾建立的“馬格達萊納省勞動者工會聯(lián)盟”的主要領導人。他用手提油印機這個最可靠的盟友在工人中間開始培養(yǎng)工會意識與政治覺悟,使他們看清發(fā)動一場讓政府和工廠主低頭的強硬總罷工的必要性。這樣,1928年的罷工者們依靠許許多多的“民居”,在謝納加城一同商議并且擬訂了一份著名文件,其中有九條要求:建立集體保險制度;補償工傷;星期日帶薪休息,宿舍要衛(wèi)生;提高工資50%;撤銷種植園地區(qū)的警察局;取消15天發(fā)一次工資的規(guī)定而代之以每周一次;取消個體契約而代之以集體契約;每400名工人設一所醫(yī)院和每200名工人有一名醫(yī)生;擴大并清潔工人居住區(qū)。這些要求大部分同哥倫比亞憲法及其他法律一致。

具備如此多法律的和道義的理由而獲勝的罷工,卻將要部分地由于政治上的短視而失敗。它的領導人是被美國和俄國工人剛剛取得的勝利沖昏頭腦的共產(chǎn)主義者或無政府主義—工團主義者,因此他們不隱瞞一些超出嚴格意義上的工會范圍的欲望。然而談判的最大困難在于聯(lián)合果品公司是一個飛地經(jīng)濟實體,是哥倫比亞的一個國中之國。由于公司在法律方面所耍的花招,因而從法律上說它不必為數(shù)千罷工工人負責。更糟糕的是米格爾·阿瓦迪亞·門德斯的保守黨政府同前幾屆政府一樣,服服帖帖地為這家美國公司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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