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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堂課(2)

生命之輪:生與死的回憶錄 作者: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


他并沒像他的同事那樣建議我去芝加哥,而是邀請我來他的實驗室上班,我接受了他的邀請。

馬戈林教授是個嚴厲苛求的老板,但他分配給我的關于心身性疾病的研究工作,是我在丹佛做過的最充實的工作。有時我的工作只是把教授從其他部門搜羅回來的零散的電子設備組裝起來,但我依舊做得很高興。他是個特立獨行的人,他的試驗團隊中包括一個電氣技師、一個不錯的勤雜工,還有一個忠心的秘書。實驗室里面則裝備了各式各樣的儀器設備——測謊儀、心電記錄器等。馬戈林教授喜歡探測揣摩病人的想法、感情和病理之間的關系,他也使用催眠術,而且相信輪回轉世。

我把工作上的滿足感也帶到了家中。曼尼在神經病理學系做講師,很受器重,對此他也十分滿意。我們的家和我從前想象的家庭生活一模一樣。我在房子外面打造了一個瑞士風格的假山花園,栽上了一棵云杉樹、一些阿爾卑斯花卉,還有我來美國才看到的美國雪絨花。周末時,我們就帶肯尼斯去動物園,或是去落基山脈(Rockies)遠足。在社交生活方面,我們和馬戈林教授以及他的妻子一起度過了很多美好的夜晚,我們欣賞古典音樂,并且一起探討各種話題,從前世理論到弗洛伊德精神學說,無所不談。

這段時間不如意的事情不多,但對我們家庭的打擊都很大。1964年,來丹佛的第二年里,我又懷了兩次孕,但都流產了。失去孩子已經讓人感到很難受了,但越來越強烈的挫折感卻讓人更難以應對。我和曼尼都希望再為我們的小家庭添一個寶寶。我已經有了一個小男孩,如果上天對我夠仁慈的話,我還想要個小女孩。我打算繼續(xù)努力。

馬戈林教授經常出差,一天,他把我叫到辦公室里,告訴我他要去歐洲待兩周。我以為他還是像以前我們在一起追憶四處旅行的青年時代那樣,叫我來也只是想要和我聊聊各地的城市和景點而已。但今天他卻突然指派我代替他去醫(yī)學院上課——他一向讓人捉摸不透,這是他的典型作風。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馬上冒出了冷汗。

這不只是榮譽不榮譽的事,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馬戈林教授是一位妙趣橫生、生動活潑的演講者,上課的時候他就像在表演一場個人知識秀。他的課最受醫(yī)學院的學生歡迎,吸引了大批聽眾。我怎么可能替他上課?無論聽眾多少,我在人前講話的時候總是畏首畏尾,缺乏信心?!澳阌袃芍艿臏蕚鋾r間。”他鼓勵我說,“我講課沒有提綱,如果需要的話就看看我的文件資料,隨便選你喜歡的主題就行。”

我感到十分驚慌,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這個任務。接下來的一周,我天天泡在圖書館里,一本接一本地查資料,想要找一個屬于自己的原創(chuàng)主題。我對傳統(tǒng)的精神病學理論并不感興趣,不支持為了讓病人變得“易于掌控”而給他們用藥。我也不想談太專業(yè)的話題,比如說關于精神病類型的問題,因為畢竟不是所有來聽課的學生都只對精神病學感興趣。

但無論如何,我得講滿兩個小時。我想要找一個能表達我對未來醫(yī)生期望的題目,說說他們需要了解哪些關于精神病學的知識。整形外科的醫(yī)生對什么感興趣?泌尿科醫(yī)生呢?我的經驗告訴我,大部分醫(yī)生都會和病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不會和病人交往過密,但他們必須要面對病人入院時產生的那種簡單直接的感情——恐懼和不安。他們需要把病人當成自己的同胞來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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