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崇不管這些，山姆只能掙扎著再次穿上黑衣。他在吊床底下的地板找到它們，濕乎乎地揉成一團。他嗅了嗅，看看有多臭。他聞到咸澀的海水和焦油，潮濕發(fā)霉的帆布、水果、魚和黑肚朗姆酒，奇特的香料與異國木材，外加自己濃烈的汗味。吉莉的味道也在上面：她頭發(fā)清爽的氣息，還有她香甜的奶水，這讓他很樂意穿上它們。不過他極渴望有雙干燥暖和的襪子，他的腳趾頭已經(jīng)長霉了。

一箱子書遠不夠支付四個人從布拉佛斯到舊鎮(zhèn)的旅資。然而月桂風(fēng)號人手短缺，因此庫忽魯·莫同意帶上他們，只要一路干活。山姆抗議說伊蒙學(xué)士太虛弱，嬰兒下不了地，吉莉又懼怕大海，崇哈哈大笑：“黑衣山姆又肥又胖。黑衣山姆頂四個人的活?！?/p>

老實說，山姆笨手笨腳，他懷疑自己能否做好一個人的工作，但他的確盡了力。他擦洗甲板，用石頭將其打磨平整；他拖拽錨鏈、盤繞繩索、捕殺老鼠；他縫補帆布，用汩汩冒泡的熱焦油修理船體漏洞；他還幫廚子剔魚骨，切水果。吉莉經(jīng)常來幫他。她操作繩具比山姆強，但看到空曠遼闊的水面，有時仍會閉上眼睛。

吉莉，山姆心想，我該拿吉莉怎么辦？

那是漫長而悶熱的一天，頭疼沒有盡頭。山姆讓自己沉浸在繩索、帆布以及崇交付的其他任務(wù)中，視線盡量不移到盛放伊蒙學(xué)士尸體的朗姆酒桶上……也不移到吉莉身上。干過昨晚那件事，此時此刻他無法面對野人女孩。她走上甲板，他就下去。她走到前面，他就去船尾。她對他微笑，他便扭過頭，感覺糟糕透頂。我早該趁她熟睡時跳海，他心想，我一直是個膽小鬼，但從沒當(dāng)過背誓者。

假如伊蒙學(xué)士沒死，山姆可以向他請教。假如瓊恩·雪諾在船上，甚至是派普和葛蘭，他都可以去找他們。但現(xiàn)在只有崇。崇聽不懂我的話。即使他能理解，也只會慫恿我再去“干”她。“干”是崇學(xué)會的第一個通用語詞語，他最喜歡這個詞。

幸運的是，月桂風(fēng)號夠大——要是在黑鳥號上，他幾乎躲不開吉莉——這種來自盛夏群島的巨船在七大王國被稱為“天鵝船”，因為它們有翻騰的白帆，船首像又多為鳥類。而且，它們大則大矣，卻能以獨特的優(yōu)雅姿態(tài)破浪而行。若得勁風(fēng)支持，月桂風(fēng)號比任何劃槳船都跑得快，不過若是沒風(fēng)，她就無能為力了。

她為一個膽小鬼提供了許多藏身之處。

山姆當(dāng)值快結(jié)束時，終于被逮住了。他正爬下一條樓梯，崇揪住了他的領(lǐng)圈。“黑衣山姆跟崇來。”他拽著山姆穿過甲板，扔到蔻佳·莫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