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刻，焦先生常常在內(nèi)心痛苦難以控制的時候，跑到北京城墻根兒上大哭一場。他曾經(jīng)自言自語地說：“沒有文化的人，搞文化大革命，把幾千年文化傳統(tǒng)都搞掉了，留下的是打、砸、搶文化。像老舍這樣的人才，五十年、一百年也不一定能出一個，活活地硬給逼死了。這個損失要比自然災(zāi)害大得多啊……”

正如一位對焦先生非常了解的人所說：“多年來，由于政治運動的干擾，他的學識和才華，還遠沒有發(fā)揮出來、施展出來，他所創(chuàng)立的屬于中國人自己的表演體系也還未及充實完善，‘文化大革命’不僅終止了他的學術(shù)進程，摧毀了他的一切夢想，也使他最終積郁成疾。他生命中最后的這十年，對我們這個國家來講，意味著歷史的倒退；對所有經(jīng)歷這一時代的人來講，意味著思想的停滯；然而，對他來講，即使是在最絕望的時刻，依然執(zhí)著于往日追求，此刻，他要在自己心中的舞臺上，最后一次享受縱橫捭闔的快樂。這才是他的生命，是他全部的情感，直到死亡即將臨近的時候，他才驀然意識到，自己原來就是為此而生的，為此而來的。他傾其所有而九死不悔的，在這被政治充斥一切的空間里，已被壓榨得無存留之地，但他仍如此沉醉，如此癡迷，要把自己所剩無幾的時間統(tǒng)統(tǒng)搭上。”如此的知識分子難道不是十分珍貴的、實屬難得的嗎?這真是“人有病，天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