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又開車到高燒村去，我在路邊下車，正準(zhǔn)備走進兩面墻中間的長巷時，突然又停了下來，因為一頭母牛正站在公路對面的田里——它就是玫瑰！我絕不會弄錯，我記得很清楚，它的斑紋像足球一樣。

我愣了好久，才走過去。它已經(jīng)像奇跡般地恢復(fù)正常，我上前拍拍它屁股，可是它并沒有理我，只是繼續(xù)低頭吃它的草。才一天多，它已經(jīng)變胖了，而且眼睛也不再凹陷。

它似乎對前面一塊嫩草地更向往，于是便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我跟在后面靜靜觀察它的情況。咕嚕聲沒有了，胃口開了，乳房也充滿了奶水。真是不可思議！前后才一天的工夫。

我正感到寬慰的時候，拜爾先生從墻上翻過來，顯然他還在后面的空地修谷倉的門。

我覺得光榮又驕傲，我的最后一步棋居然成功了。我想拜爾先生應(yīng)該會為不信任我的醫(yī)術(shù)而另覓偏方感到慚愧才對。不過我不能責(zé)怪他——靠這種方法來顯擺自己的榮耀是不恰當(dāng)?shù)摹?/p>

“你好，拜爾先生，”我很夸張地說，“玫瑰今天好多了，不是嗎？”

農(nóng)夫摘下帽子，擦擦腦門上的汗：“是啊，完全變了?！?/p>

“我想它不再需要任何醫(yī)藥了，”我說，“我昨天做的洗胃術(shù)實在很成功?！蔽艺f這話的時候是很謹(jǐn)慎的，不過我相信稍微一點的驕傲還不至于傷到他。

“你是說給牛兒灌水的那檔子事？”拜爾先生的眉頭揚得老高，“哦，那與它復(fù)元無關(guān)?！?/p>

“什么，無……無關(guān)？當(dāng)然是洗胃術(shù)把它治好的?！?/p>

“不，不，小伙子，才不呢！是金姆治好的?！?/p>

“金……什么？”

“金姆，奧克利——他昨晚來了。他常來我家，昨天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該怎么做。我告訴你，什么洗胃術(shù)一點用都沒有。他牽著母牛在田里猛跑幾圈就好了?！?/p>

“什么？！”

“今早我又照著他的話做了一遍，它馬上就胖了好幾磅。”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金姆·奧克利到底是什么人？”

“郵差啊。”

“郵……”

“可是幾年前，他也養(yǎng)過一群野獸。金姆是個聰明的人?！?/p>

“我相信，不過拜爾先生，我敢向你保證……”

農(nóng)夫舉起一只手說：“不用說了，小伙子。金姆把它治好了是不可否認(rèn)的事實。我真希望你能見見他。他和我差不多大，可是老天，他還真能跑呢！他真行?！彼兆淼夭[起眼睛。

我實在受夠了。在牛兒最痛苦的時候，是我陪它渡過難關(guān)的，我曾不辭勞苦地設(shè)法救它。我拾起最后一點點尊嚴(yán)，向拜爾先生點個頭。

“我該走了，你不介意我到你家去洗個手吧？”

“去吧?！彼卮?，“我的女人會給你弄熱水的?！?/p>

走向他家的時候，我一直為殘酷的事實感到憤憤不平。我神游般走過曠野，橫過馬路，可是要走進長巷之前，我還是警覺地向右邊的圍墻里張望了一下——花園里是空的。于是，我的心思又回到原先那件事情上面。世上最令人悲憤的就是讓別人搶去你的果實，毫無疑問，今后拜爾先生是不會再相信我的醫(yī)術(shù)了。

走過這條漫長的巷子似乎要花好幾個世紀(jì)的時間。我走到盡頭，正想朝右轉(zhuǎn)向廚房的時候，只聽到左邊傳來鐵鏈的嘎嘎聲，緊接著，一團毛球彈到我耳邊猛吠了一聲，然后就溜了。

我想這次我的心臟真的停了好一陣子?？蓯旱奈髌?，又選擇我抵抗力最薄弱的時候下手。我必須承認(rèn)，每次我被突襲都是處在完全沒有準(zhǔn)備的情況下。我根本忘了拜爾先生時常把西普拴在長巷盡頭的狗屋里，以便逐退不速之客。我癱瘓在墻邊，兩耳嗡嗡直響。然后，我看見地上的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