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為美食家,死為美食鬼(4)

日本味道 作者:北大路魯山人


20世紀初葉的中國災(zāi)難深重,民不聊生,當(dāng)然說不上什么美食了。魯山人在中國看到眼前的現(xiàn)實,非常失望:“現(xiàn)在的中國,無論是料理、食器還是書法、繪畫,都衰頹得不堪入目了。”(《料理夜話》)

這些話聽了有些刺耳。時隔上百年,中國的菜肴,特別是中國的食器,中國的書法和繪畫等,到底有多大進步,也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高傲頑固 寂寞晚年

魯山人晚年隱居山中三十多年,“過著幾乎沒有社交的生活”。“每天第一個泡進自家的浴盆,從浴盆出來馬上痛飲幾小瓶啤酒。住在近乎無人的山間別墅中。映入眼中的是沒有虛飾的原汁原味的自然山野,家中到處都是近乎最高水平的古董。其他就是家犬、老貓,還有雞鴨。野鳥悠閑地覓食。”每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多長就睡多長。與野鳥的自然生活非常相似”。這簡直就是一幅“活神仙圖”。魯山人當(dāng)然對自己的這種生活自豪自贊,他本人覺得特別愜意。不過別人可能不完全這么看。

星岡茶寮本是他跟人合作經(jīng)營的,但他性格高傲,堅持己見,與合作方逐漸出現(xiàn)意見分歧,最終竟被趕出茶寮(星岡茶寮本來就是因為魯山人才繁榮,沒有了魯山人的星岡茶寮不用說馬上就倒閉了)。

魯山人從此就再也沒有經(jīng)營過飯館,而是專心做陶器,而這一做就是幾十年。所以他制陶的名聲之大,在一部分人眼中,甚至超過美食之名。但他制作的陶器絕大部分都是食器,其實與美食一直沒有分開過。

魯山人結(jié)婚數(shù)次,有一女兒,從小溺愛嬌慣。女兒長大后曾偷拿他的古董賣錢,被他一氣之下趕出家門。他至死都沒原諒,甚至沒有同意女兒出席自己的葬禮。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每日自然睡自然醒,想吃什么做什么,獨往獨來活神仙似的。但其實他也很寂寞。他經(jīng)常寫信邀請朋友到他山中的陋室做客聊天,做美食給朋友吃。魯山人1959年因肝硬化惡化而逝世。住院時他還給隔壁病房的病友發(fā)邀請信,要招待對方到家中去品嘗自己做的菜肴。招待信上寫的“天下美食,通年皆有”,據(jù)傳成為他的絕筆。所以魯山人弟子,整理魯山人文稿的烹飪研究家平野雅章感嘆說:“魯山人的生涯,可說是始于美食,終于美食”;“魯山人是一個自然天成的美食家”。

師從造化 典雅古拙

魯山人菜肴的特征是最大限度發(fā)揮素材特長,選用最好的素材,他直言“料理的好壞多取決于材料”。

在談及《什么是料理之心》時,他更是明白無誤地指出:“食材成千上萬,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是任何一種食材都有它獨自的味道。任何食材都有其他食材不可替代的原味。因為那都是天地創(chuàng)造的自然的力量使然的。如果說料理就是有效活用食材的原味,那么只有把能利用的部分全都利用,才值得稱之為料理,制作者才有被稱作料理人的資格。這就是所謂的料理之心。”

他烹飪菜肴,就是最大限度發(fā)揮食材特點,師從造化,所以他做的菜肴能受到那些吃遍天下美食的文人墨客和政治家藝術(shù)家的廣泛好評。

他不但講究食材和調(diào)理法,還特別講究盛裝食物的食器。他批評當(dāng)時的中國菜不好,其實更多的是感到盛裝食物的食器的退化。同樣他也看不上當(dāng)時日本的一般料理店,認為就是隨便拿出來的,沒有一點講究。他自己因為受到京都文化的熏陶,很講究食器和環(huán)境。在星岡茶寮時所有餐具都是他自己燒制的。他燒制的食器古樸典雅,與他自己師從自然的菜肴非常般配。

一句話,在魯山人看來,不是說只要好吃就行,而是還要講究吃的內(nèi)涵和外延。也就是講究吃的品位和文化。“在我看來,大部分人都像家畜一樣,只是用食物填飽肚子,攝取營養(yǎng)而已。大部分人都是吃著妻女湊合做的飯、料理人湊合做的菜肴,僅靠這些就覺得很滿足,湊合著過日子。”“本人看到這些情況非常吃驚,僅就飲食一事來說,世間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如此遲鈍,都對自己真正喜愛的食物幾乎沒有自覺?”(《我的日?!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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