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場三十九分鐘后,儒勒·諾代和幾個消防隊隊長正處在一座世貿(mào)塔內(nèi),這時傳來巨大的“砰”的一聲。如同在摩爾的影片中一樣,墜落的身體只是被聽到,而非被看到。我們看到的是消防隊員和行人們聽到巨響后的反應(yīng),消防隊員和儒勒本人都強調(diào)了那個響聲有多么可怕:“每隔三十秒鐘,同樣的巨響聲都會響徹走廊。這個聲音恐怕會在我的耳邊縈繞終生。每當我聽到這個響聲,我就會意識到,又有一個生命離我們而去了。”這些在走廊里所拍攝的影像準確地反映了儒勒對當時場景的主導(dǎo)印象是聽覺上的,但是即使連那些身體墜落到地面時所發(fā)出的響聲也做了后期處理。在最終的影片當中,這些響聲減小了音量并且也減少了響聲所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這使得墜樓的人數(shù)顯得沒有那么多?!咀⑨尅考词瓜裰Z代兄弟一樣試圖反映現(xiàn)實主義,但依靠后期制作將死亡的場景移除也一定大費周折。隱藏受傷的身體所采用的手段并非精致巧妙,而是采用了與主流新聞報道一樣肆無忌憚的審查?!稌r代》周刊贊揚了諾代兄弟的節(jié)制:“儒勒回憶起當時他進入走廊時的場景,兩個人在濃煙滾滾的樓內(nèi)奔逃,熊熊的火焰瞬間將他們吞沒。但是他選擇停止錄制影像?!铱吹搅四切┝钊藨?zhàn)栗的景象,’他回憶道,‘但是我不認為每個人都應(yīng)該看到那樣的場景,即便是采取不光彩的審查制度?!?/p>
【注釋】肯·塔克在接受采訪時說:“當我讀到一些報道,說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在幫助諾代兄弟的紀錄片進行后期剪輯時,片中剪去了一些身體墜落的聲音時,我感到非常震驚。他們大概認為,讓觀眾聽到零星的落地聲,比聽到暴風驟雨般的響聲(一個目擊的消防員這樣形容)要好得多。這僅僅是無數(shù)侮辱遇難者及觀眾的例子中的一個。為什么電視臺總是扮演悲傷的國家顧問的角色呢?為什么我們總是需要被謊言安撫,而不是因悲劇的事實而震撼、焦躁或者暴怒呢?”
一部什么都不能表達的電影有何意義可言?【注釋】盡管紀錄片常用黑屏畫面來表現(xiàn)沒有拍攝到的事件,或者用來表現(xiàn)希望觀眾去想象而非直接觀賞的那些畫面。但是,在與9·11相關(guān)的電影中連續(xù)出現(xiàn)的黑屏畫面卻是別無選擇的苦澀結(jié)果,尤其是當我們意識到,這些畫面一旦播出會給當時的主流報道帶來強烈的沖擊。盡管影片《華氏9·11》、《顫栗航班93》和《9·11》中黑屏畫面的作用各不相同,但是它們都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9·11恐怖襲擊事件中的那些人身傷害是不允許被放映的。
【注釋】制片人出于各種不同的目的使用黑屏,例如,導(dǎo)演戈達爾使用的最具紀念意義的黑屏應(yīng)該是在電影《快樂的知識》(Le Gai savoir)中,利用畫外音來協(xié)調(diào)他的技術(shù)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