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位“諾代”——導演吉迪恩,他正和一群驚呆了的消防隊員們站在倒塌中的北塔陰影里。他扛著攝像機快速奔跑,攝像機記錄下了顛簸的路途。突然他和攝像機一起摔倒在了地上。空氣中彌漫著塵埃,遮天蔽日,遠處還傳來了呼嘯聲。紙片被風吹起,不斷地打在鏡頭上,殘骸的碎片也不斷掉落在鏡頭上。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黑暗,畫面在已經(jīng)變成墨色的鏡頭之中隱約可見:一輛汽車,一棵樹,以及布滿灰色殘骸的地面。這些物象從黑暗之中將自身重新顯現(xiàn)出來,如同排除了萬難后而產(chǎn)生的奇跡一般?!咀⑨尅?/p>
【注釋】珍妮特·沃爾克將諾代兄弟的《9 ·11》看作“傷痕電影”的代表。沃爾克認為,掉落的手持攝像機以及隨后的黑屏“是攝像機捕捉到的沒人看到的鏡頭,因為當時的形勢迫使攝像機的主人忙著從正在倒塌的大樓里面向外逃生。它不具有明確的指向性,但是正因為如此,這些鏡頭才罕見得驚人”。
這些不約而同將黑屏畫面納入電影英雄主義敘事的行為產(chǎn)生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正如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所疑惑的那樣,它遮蔽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不和諧景象呢?【注釋】那些在不經(jīng)意間掉落的攝像鏡頭所拍攝到的畫面,似乎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電影制作者們向觀眾展示了大量珍貴的影像,而這些影像似乎已經(jīng)涵蓋了所有的畫面。但是,這卻沒能使諾代兄弟所展示的畫面得以更加引人深思:那就是身體。我們看到瓦礫遍地的街道,卻沒有看到一絲一毫死亡的痕跡。那么只有一種例外:在影片《9·11》中,消防隊員們抬著紐約消防局專職牧師喬奇神父的尸體。這個畫面在很大程度上模仿了基督被人從十字架上抬下來時的場景。
【注釋】當桑塔格看到 2003年 9月 13日的《紐約時報》上刊登了一組塔利班基地成員被北約盟軍殺死的三聯(lián)幅照片,他不禁質(zhì)問:“為什么塔利班成員的死亡被公開刊登,而9·11遇難者的死亡卻只字不提呢?這是多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