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拉·弗羅斯特

親愛的讀者們，如果你認(rèn)為我說的話都是天方夜譚，我并不會感到奇怪。因為盡管這一切都是我親眼所目睹的，但我至今仍很難接受它。

——但丁《地獄》

當(dāng)我們目睹救援人員在世貿(mào)雙子塔的斷壁殘垣中摸索前進，看著往日絢麗的色彩逐漸斑駁、黯淡、消退，我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我們不忍直視，可我們所做的也只有去直面人生。

——安東尼·雷恩 《這不是電影》

作為一篇討論電影應(yīng)該如何去表現(xiàn)9·11事件的文章，引用中世紀(jì)佛羅倫薩詩人但丁的名言作為開頭，似乎略顯奇怪。但是想要了解視覺恐怖的威力，我們不得不提到但丁的《地獄》，因為它對后來人們描繪恐懼的藝術(shù)方式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咀⑨尅康〉摹渡袂反竽懙丶傧牍适碌闹魅斯?，詩人自己，中年時候迷失在幽暗的森林中，在前行的過程中目睹了地獄的真容。當(dāng)游歷到地獄的第七圈時，維吉爾（詩人，同時也是但丁此行的向?qū)В┮I(lǐng)但丁穿過一片黑暗、蕪雜的樹林。“你要看好”維吉爾告誡但丁，“你將會看到我剛才跟你說過的，但你卻不肯相信的事情”。維吉爾單憑自己的一面之詞不能使但丁信服，這當(dāng)然情有可原。但是，即使當(dāng)?shù)∮H眼目睹了維吉爾所描繪的場景之時，他仍然覺得眼前的一切令人難以置信。但丁寫道：

“我聽到凄厲的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可是四周卻看不到一個人影，驚慌失措的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我相信維吉爾以為我在思考，這些哭聲一定來自藏在林中暗處的人。”

【注釋】大部分研究都認(rèn)為恐怖電影的起源在十八世紀(jì)，比本文的推斷要晚得多。

但丁當(dāng)時還不知道，世上有這樣一條無情的戒律：人們在世間犯下的罪，下地獄后仍會得到相應(yīng)的懲罰。那些樹木都是由自殺者的靈魂衍變而來的：前世對自己動用暴力，在地獄就要變成樹木，發(fā)出凄慘的哭聲。但丁需要去傾聽、注視、感受那些蒙受苦難的靈魂，這樣他才能找到那些哭聲的來源。這說明，親眼目睹并不一定能令人信服，視覺體驗仍有可能與認(rèn)知困難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