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在日后看來不免幼稚的白話詩,則是致力于呼喚文學革命的胡適孤寂、苦悶心情的
自然流露,他期待著與自己意氣相投的“同志”共同參與這場在嵐煙霧海,驚雷聲聲中已露出些微曙光的文學革命,而陳衡哲適時地大踏步邁了進來,遂成為后來胡適宣布的在新文學陣營中一個“最早的同志”。
尚來謹小慎微,這等事上特別怕被別人抓住把柄的胡適,何以要公開宣稱陳衡哲為“最早的同志”呢?其內(nèi)情大致如下:
一、陳對胡文學革命主張給予了道義上的支持。陳后來出了一本小說集《小雨點》,胡適借給寫序的機會,表達了自己的心情:“民國五年七八月間,我同梅、任諸君討論文學問題最多,又最激烈。莎菲(陳衡哲的筆名)那時在綺色佳過夏,故知道我們的辯論文字。她雖然沒有加入討論,她的同情卻在我的主張的一方面……她不曾積極地加入這個筆戰(zhàn);但她對于我的主張的同情,給了我不少的安慰與鼓舞。她是我的一個最早的同志。”
二、陳衡哲用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踐,在行動上給予胡適文學革命的主張以支持。胡適主張“作詩如作文”,提出了《文學改良芻議》,高舉起了文學革命的大旗,陳衡哲是最先響應(yīng)并拿起筆來進行白話詩和白話小說創(chuàng)作的作家之一,1918年便在《新青年》上發(fā)表了新詩《人家說我發(fā)了癡》(第五卷第三期)。胡適在《嘗試集•自序》里,不無夸耀地對陳大加贊揚:“美國陳衡哲女士,都努力做白話詩。”當然,相對詩,陳的白話小說發(fā)表得更早一些,上文已述,第一篇便是發(fā)表在1917年《留美學生季報》上的《一日》,這篇白話小說比魯迅發(fā)表在《新青年》上的《狂人日記》還早了一年。后來陳在《新青年》雜志屢屢發(fā)表文學作品,而影響較大的《小雨點》即是《新青年》時期最早創(chuàng)作的一篇白話小說。后來胡適在結(jié)集出版的《〈小雨點〉序》中評價道:“我們試回想那時期新文學運動的狀況,試想魯迅先生的那一篇創(chuàng)作——《狂人日記》——是何時發(fā)表的,試想當日有意作白話文學的人怎樣稀少,便可以了解莎菲的這幾篇小說在新文學運動史上的地位。”按胡適的學生唐德剛教授的妙論,認為陳是胡適提倡“詩國革命”、“文學改良”的煙絲披里純,“所以新文學、新詩、新文字,尋根究底,功在莎菲”。愛屋及烏,唐氏對他的老師愛慕的女士也連帶著產(chǎn)生了敬重之情可以理解,但如此抬舉顯然是有些過頭了。不過話說回來,陳作為胡適和整個新文學陣營中“最早的同志”則是當之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