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微駝，沉默，兩個男人仿佛從《等待戈多》【注釋】的排練場翩翩而至。與盧西安的早餐沒有意外地在每日上演，英國藝術界的繪畫大師和比他年輕許多的助手大衛(wèi)·道森（David Dawson）從他在諾丁山肯辛頓教堂街【注釋】的住所步行到克拉克餐廳（Clarke\'s）。盧西安常常身著布滿顏料、灰色的羊絨大衣，腳踏系黑色鞋帶的工人靴，這身打扮讓人覺得時尚新穎。外套是三宅一生的，他未經(jīng)燙熨的白襯衫也總是皺巴巴，但其實價格昂貴。

【注釋】《等待戈多》，愛爾蘭法國荒誕派戲劇作家薩繆爾·貝克特的成名作。

【注釋】諾丁山肯辛頓教堂街，位于倫敦西區(qū)，以名人聚集、時尚藝術氣息濃厚而出名。

盧西安到達克拉克時，餐廳的窗簾還未卷起。他和大衛(wèi)會從旁邊熟食店的一條側通道進入空蕩的餐廳。熟食店生意紅火，販賣杏仁牛角、巧克力面包、有機奶酪、法式咸派、檸檬蛋撻、香腸卷還有各種面包。但是在旁邊的餐廳吃早餐是薩利·克拉克（Sally Clarke）給予他個人的特權。薩利是該餐廳同名的創(chuàng)始人，盧西安晚期畫作的模特之一。事實上，這家餐廳也成為了盧西安和他的朋友們碰面的私人沙龍。

這個高檔的小餐廳二十多年來成為肯辛頓一道固定的風景。它的顧客評論說，去這個餐廳更像是去赴一場晚宴，因為大多數(shù)時候女主人薩利·克拉克并沒有菜單，只是做當天自己想做的食物。餐廳的氛圍輕松隨意，每天用市場上當日最新鮮的食材為顧客提供三四道菜。這里低調卻很受歡迎，顧客包括BBC電視臺的名人：布萊恩·費里（Bryan Ferry）【注釋】、薩爾曼·拉什迪（Salman Rushdie）【注釋】和瑪吉·史密斯（Dame Maggie Smith）【注釋】夫人。緬甸的著名反對派領導人昂山素季在被軟禁二十四年后，二〇一二年六月在英國倫敦用的唯一一頓午餐便是在這家餐廳，那天也是她的六十七歲生日。上了年紀，身穿純羊絨衫的英國淑女們喜歡這里安靜的氛圍。桌子上的一張小卡片上寫著“禁止使用手機”。劍橋公爵與王妃【注釋】也是這里的顧客。小餐廳隱藏在眾多商業(yè)住房和專業(yè)古董商店之間，很不容易找到；可是只要跨進餐廳的木框玻璃門，顧客便會非常容易地感到它的與眾不同。

【注釋】布萊恩·費里，英國著名老歌手、詞曲作者。

【注釋】薩爾曼·拉什迪，印裔英國小說家，大部分作品與印度有關。

【注釋】瑪吉·史密斯夫人，英國著名女演員。

【注釋】即威廉王子與凱特王妃。

盧西安最早登門克拉克這個小門臉兒的咖啡館是在一九八九年與雷·鮑厄里（Leigh Bowery）一起。鮑厄里是個打扮花哨的澳大利亞演員，臉上有著刺青，頭頂金黃色的假發(fā)，或者干脆光著頭，一身裝扮常常讓盧西安相形遜色。后來盧西安付錢請他為自己的畫做裸體模特。盧西安鐘情于克拉克漿得服帖的白色桌布、身著廚師制服的漂亮女孩們、寬敞明亮的空間、吧臺上顏色鮮艷的花束和可口的食物，當然還有和薩利的友誼。他的陳舊與新潮混搭的風格暗顯出一個男人在凌亂中透出的睿智與品位。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在克拉克的早餐是他難得的休息時間。他的工作計劃永不停歇，好似上了發(fā)條的鐘表，或“上了發(fā)條的陽具”【注釋】，有人這樣玩笑說，因為他的性欲似乎永不消減。偶爾，他會假裝在來餐廳的女客人、女服務員或薩利的大腿上抓一把，惹來薩利的大笑。

【注釋】英語里時鐘“clock”與陽具“cock”的發(fā)音相似，為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