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蔽阴酥_走回車子里拿工具，“你的牛呢？”

“就在這兒?！崩紫壬换挪幻Φ卮┻^空地并打開牛棚隔板上的一扇半門。

頓時，我嚇得呆站在原地，因為隔間板上出現(xiàn)了一列巨大而毛茸茸的牛頭，它們正以冷峻的眼光瞪著我。我伸出顫抖的手：“你是指這些牛？”

“對，就是他們！”那農(nóng)夫愉快地點點頭。

我向前邁了幾步，好看得更清楚一點。牛棚里共有八頭牛，它們不是在跟我對瞄就是踢著身后的草堆。我轉(zhuǎn)過來面對那農(nóng)夫：“你又犯了，對不對？”

“犯什么？”

“你在電話里叫我來捏小牛，可是它們根本不小，它們是大公牛。上回也是這樣。你還記不記得那些巨獸幾乎要了我的命，事后你發(fā)誓說以后一定要在小牛三個月大以前就動手?！?/p>

雷先生輕快地點點頭。他對于我說的每一件事都是百分之百的贊同?！安诲e，哈利先生，我是向你保證過?！?/p>

“可是這些牛至少已經(jīng)一歲了！”

“我說過我很健忘，不是嗎？”雷先生聳聳肩。

我回到車?yán)锬贸鼍植柯樽韯?。“好吧，”我邊用針筒吸藥劑邊咕噥著說，“如果你能抓住它們的話，我愿意試試?！蹦寝r(nóng)夫從墻上的鉤子上拿下了一捆繩子朝一頭巨牛走過去。他輕而易舉地就揪住它的耳朵，然后將繩子穿過鼻環(huán)繞過牛角，再將繩頭系緊在墻上的鐵環(huán)上。

“好了，哈利先生。這樣安全多了，不是嗎？”

我什么也沒說，等會兒遭殃的是我而不是他。我等于是在生死邊緣工作，因為我的崗位在那牛后腳的射程之內(nèi)，只要對我的手術(shù)不滿意，它隨時可以給我一點教訓(xùn)。

無論如何，該做的終究要做。我邊用手臂抵擋小規(guī)模的攻擊，邊完成了給所有的牛打麻藥的工作。下面才是真正的手術(shù)——最新的“無血去勢法”。這無疑是醫(yī)術(shù)上的一大進步，因為以往的閹割法都是操刀切除小牛的睪丸，但這種方法是用鉗子夾斷輸精管。

然而面對這樣的巨獸，這種手術(shù)還是挺艱巨的。首先，你必須找到輸精管，然后將鉗子以正確的角度卡住它。最后，你得以極緩慢的速度和極大的力氣將鉗臂慢慢合攏。

麻藥總算有點功效，因為牛并沒有感到非常疼痛的樣子。汗水順著鼻尖往下滴，而我只能專心致志地將鉗臂慢慢合攏，直到鉗齒毫不留情地密合在一起并發(fā)出“咔噠”一響為止。

我必須將一條輸精管捏斷兩次。鉗斷了頭一個睪丸的輸精管后，我靠在墻上喘了幾口氣，然后又開始朝另一個睪丸進軍。

要想完成八頭牛的手術(shù)的確很花時間，當(dāng)只剩最后一頭牛的時候，我覺得兩眼發(fā)脹，喉嚨干澀。突然，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個想法。

我站直身子，繞到牛的身旁?！袄紫壬?，”我喘著氣說，“你為什么不來試一次呢？”

“我？！”那農(nóng)夫一直在冷靜地觀賞我動手術(shù)，但我的建議顯然使他變得不知所措。“為什么呢？”

“你瞧，只剩一頭了，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有機會了解一下剛才這半天我都在忙些什么，所以我要你來一次?！?/p>

“那誰來抓住這頭野獸呢？”他想了很久。

“這沒關(guān)系，”我說，“咱們將它綁在鐵環(huán)上，我替你看好它，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地動手?！?/p>

他像是還在猶豫的樣子，但我很溫文有禮地將他推到牛的屁股后面。我用鉗子卡住牛的輸精管，然后將雷先生的手指扣在鉗臂上。

“好啦，”我說，“你可以開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慢慢將鉗臂壓攏，但什么也沒發(fā)生。

我觀賞了幾分鐘，發(fā)現(xiàn)他的臉先是變成紅色，隨后又變成紫色；他的眼睛漲得比我的還大，額頭上的筋脈則鼓得像田埂似的。最后，他驚叫了一聲，跪在地上。

“不行，小伙子！不行，我沒有辦法。”

他緩緩地站起來，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雷先生，”我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笑著說，“可是你卻期望我能完成這項工作?！?/p>

他傻愣愣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