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啞然失笑。此次玉樹災區(qū)行,青海省委宣傳部吉狄·馬加部長邀請“茅盾文學獎”和“魯迅文學獎”的獲獎作家來看災區(qū)重建。剛飛抵玉樹,便開始指點江河,姑妄聽之吧。
巴塘機場離結(jié)古鎮(zhèn)不過20公里,沿巴塘河一路向下,前方突然風塵四起,煙塵滾滾,想必是玉樹藏族自治州府所在地了。
前一天晚上,青海省委書記強衛(wèi)宴請中國作家采風團一行時,曾介紹說,現(xiàn)在的結(jié)古鎮(zhèn)是亂七八糟、龍騰虎躍,三年后可見規(guī)模和成效。果如強衛(wèi)所言,結(jié)古鎮(zhèn)此時是一個大工地,夷成廢墟的瓦礫猶在,高樓框架正在崛起,工程車如長龍一般滾滾而來,大車小車涌到路口,因為混亂而擁堵。我們乘坐的車停在玉樹地震唯一的遺址“格薩爾王賓館”樓前參觀留影后,四層之樓,坍塌壓縮僅剩兩層,看得讓人有點觸目驚心。隨后,駛?cè)敫袼_爾王廣場。一場玉樹地震,所有藏居都毀于斯,唯獨這尊騎在駿馬上的嶺·格薩爾王金剛像,還在俯瞰已在地震中往生的蒼生和故園。
陽光真好。暖暖的,照在我們頭頂上,也照在嶺·格薩爾王金剛怒目的戰(zhàn)盔上。站在格薩爾王銅像前,不知誰說了一句:合一張影吧!采風團中有兩位藏族作家,梅卓為安多藏族,阿來則為康巴漢子,后者又寫過“重述神話”的長篇小說《 格薩爾王 》,一時洛陽紙貴。大家將他們兩位和中國作協(xié)書記處書記楊承志圍在中間,留下一張合影。快門按下時,遠去的英雄和仍在做著英雄夢的人們,凝固在一張方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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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榻一家板房賓館。放好行囊,往西幾步,是一家川菜館。入玉樹后的第一頓早餐就在這里享用。沒有酥油茶和糌粑,吃著饅頭和稀飯、泡菜,聽著老板娘和廚子的款款川音,覺得內(nèi)地近了,玉樹反倒遙遠起來。
隨后,中國作家一行驅(qū)車玉樹地委所在地,見面會仍在一間板房會議室。地委宣傳部副部長兼文聯(lián)主席召集與會者,早已就位。他們是結(jié)古鎮(zhèn)震后重建的項目負責人,每人負責一攤。從青海全省調(diào)集而來,有西寧市政府局、委辦的,也有玉樹縣、囊謙縣的,還有結(jié)古鎮(zhèn)街道辦事處的,介紹了一年來震后重建的進展和困難。
欣慰處足以讓人欣然,悵然者也讓人悵然。兩河相交的結(jié)古鎮(zhèn),地震過后,專門請國內(nèi)著名設(shè)計院所進行城市規(guī)劃,震后建筑皆以八級地震設(shè)防,而且援建的施工單位是中央四大國企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后勤部。三年之后,便會有一座新城崛起于三江源之間。
然而,中國作家們不乏悲天憫人之心,關(guān)注更多的卻是老百姓有何意見和建議。
宅基地補償??!幾乎所有匯報者都談到了震前結(jié)古鎮(zhèn)的地價很高,一幢藏式小院或者市中心的鋪面房,價格皆在百萬之上。而現(xiàn)在每家僅補25萬,干部與群眾頗有微詞,無疑給民用住宅的施工帶來很大困難。于是,參與震后重建的工作組將主要精力放在了說服群眾和動遷上。
與會者大多拿著稿子而來,仿佛是在給領(lǐng)導匯報工作,冗長而又乏味,其中不乏藏族兄弟。又不便打斷,對于作家們的采訪寫作,頗不對口味,期間便有人站起來,在會議室里來來往往。
我心中惦記著石渠縣的嘛呢城,那是用一片片六字真言的石刻堆砌而成的石經(jīng)城。憧憬已久,卻未能親自拜謁。于是,我從會議室站起身來,疾步走了出去。會議室門口站了一群人,以為我要上洗手間,便往左前方指了指。我說,打聽一個地方的,從玉樹到石渠有多遠?
不遠??!一個藏族同胞說兩個小時的車程,自己上個月才去過。
哦!我點了點頭,再問道,路好走嗎?
好走,全是瀝青路面。
那到嘛呢石城呢?
那就難走了,離縣城有二百多公里。
走多長時間?
四五個小時吧。
從玉樹走,一天回得來嗎?
肯定回不來。
那就算了。
我有點遺憾:這次又要與嘛呢石城失之交臂了。
不會??!一個人告訴我,下午參觀的線路第一個便是玉樹新寨的嘉那嘛呢石經(jīng)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