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耶路撒冷:“哀慟有時,跳舞有時。”(15)

為你,耶路撒冷 作者:【美】拉萊·科林斯 【法】多米尼克·拉皮埃爾


距果爾達(dá)·梅厄家不遠(yuǎn),30個巴勒斯坦頭號通緝犯也在聆聽著一臺破舊的立式飛利浦收音機,收音機放在一張桌子中央,周邊散亂地堆放著煎蛋卷、大黃銅咖啡壺和十幾瓶打開的伏特加。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之外,鐵絲網(wǎng)層層設(shè)防的地方就是英國安全警察總部,警官們花了兩年時間在巴勒斯坦四處捉拿這些犯人。

在桌子的一頭,有一個禿頭的男子,只剩下一綹鬈發(fā),因而變得難看,他每說一句話,寬闊的胸膛都要隨之起伏,正是這個男子將他們召集在這間房屋里。他是這撥人中的斗士,在這撥人中,有一個采石場主、一個藝術(shù)品商人、一名新聞記者和一位哲學(xué)博士。他并非靠某項技能贏得追隨者的贊美,并且讓英國警察苦苦追捕。伊扎克·薩底赫(Yitzhak Sadeh)是哈加納9的精神領(lǐng)袖,也是其精銳突擊隊帕爾馬赫(Palmach)的締造者。

他用他自己的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原則武裝帕爾馬赫。它是一支沒有識別符號的軍隊,對制服和訓(xùn)練毫不在意、紀(jì)律散漫;在這支軍隊里,軍銜只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最先被殺死。

這時有人問薩底赫,他認(rèn)為剛開始的投票會是什么結(jié)果。

他神情莊重,不茍言笑?!拔也辉诤酰绻镀笔欠e極的,阿拉伯人就會向我們宣戰(zhàn),”他說,目光掃視著他年輕的軍官,“他們的戰(zhàn)爭會讓我們5000人喪命?!?/p>

他旋即又補充道:“如果投票是消極的,那么我們就會向阿拉伯人宣戰(zhàn)。”

房間里一片沉默。收音機開始宣布通過的票數(shù)。薩底赫探出身體,從身邊的酒瓶里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伏特加。

他向年輕的部下舉起杯子。

“我的朋友們,”他的微笑中帶著一些悲哀,“你們可以為所有選票干一杯伏特加?!?/p>

在巴勒斯坦廣播電臺的電報房,各國票數(shù)的消息正源源不斷從電報打印機中傳來。一名猶太外勤人員帶著一份抄件,匆匆穿過一座小院子,跑進(jìn)希伯來語播音室;另一名阿拉伯外勤人員則拿著另一份,穿過同一個院子,跑進(jìn)八碼外的阿拉伯語播音室。

在那里,哈希姆·努賽比(Hazem Nusseibi)為等候一旁的播音員寫出阿拉伯語譯文??粗嬈睌?shù)的增加,努賽比心想,現(xiàn)在還難分伯仲呢。突然,一份加急簡報放在他的書桌上,努賽比立刻替他的播音員翻譯出來。直到播音員讀出了阿拉伯譯文,努賽比方才大吃一驚。

“聯(lián)合國大會,”播音員讀道,“以33票同意,13票反對,10票棄權(quán),通過巴勒斯坦分治?!?/p>

“一個里程碑過去了,”努賽比心想,“我們要完蛋了?!彼犚妼γ嬖鹤永铼q太同事的第一聲歡呼。

外面的夜晚一片寂靜。伊斯雷爾·羅森布拉特(Israel Rosenblatt)從他的陽臺以近乎神秘的眼神凝望著清冷夜空中的景色:蘇萊曼城堡、大衛(wèi)塔、耶路撒冷老城的城墻、教堂和猶太會堂的圓頂、雄偉的宣禮塔,在月光下閃耀著雪花石膏般的色彩。接著,在某個隱蔽的院落里,一個聲音打破了寧靜。那是遠(yuǎn)古羊角號的嗚咽,約書亞的軍隊就是用這種羊角號吹塌了耶利哥的城墻。聽到這羊角號,羅森布拉特想起了那句莊嚴(yán)的贖罪日祈禱文?!拔业纳系郯?,”他輕聲念道,“羊角號終于吹響了我們的自由。”全城的場院和會堂的羊角號也陸續(xù)響了起來,尖利而原始的號角聲好像要撕破夜空似的,這綿延了3500年的號角聲,將古老的信息和收音機剛剛播出的消息融匯在一起。這一刻,就像耶路撒冷的許多其他人一樣,伊斯雷爾·羅森布拉特向東面的石頭城墻望去,那里該埋藏著多少猶太教神圣的記憶啊。輕輕地,幾乎聽不出來地,他開始默誦感恩祈禱。

在石頭房子的起居室里,果爾達(dá)·梅厄把筆記本擱在膝蓋上,最后寫下的那串?dāng)?shù)字仍然仰望著她。曾經(jīng)為這一刻的到來忘我工作的她,已不能再讀這些數(shù)字了。當(dāng)命運攸關(guān)的消息從收音機里傳出來之際,她的眼睛里頓時充盈著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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