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巷子里住著彩色的人(2)

只要在路上,就該心存夢想 作者:貓爪君


我們被宋哥說得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沖進去,卻忘了迎面撞過來的人潮,結(jié)結(jié)實實地被卡在了當間兒。劇社姑娘們從我們旁邊路過,呵呵地笑成一團。

終于進了巷子,我們滿心的期冀卻落了空。這不過是個平常無奇的旅游區(qū)嘛,建筑是仿造的,遠看時古意濃厚,近看卻滿是雕琢和刻意,周圍的商店清一色鑲著明亮而花哨的玻璃,攤位上不是糖人手藝活兒,而是甜膩的冰激凌。

那略帶腥味的、樸實的老北京魚市畫面瞬間坍塌,暢暢問宋哥,你剛才說的啥再說一遍。

很久以前,老北京流傳著一副對聯(lián):花市草橋鮮魚口,牛街馬甸大羊坊。那時候,鮮魚口的名氣比大柵欄還要響。宋哥說,早年間,有條運河流經(jīng)這里,人來船往,漸漸就形成了一座漕運碼頭,因為專門販賣鮮魚,所以得名鮮魚口。但后來這巷子慢慢衰落了,名氣也被對面的大柵欄搶了去。前幾年崇文區(qū)政府下文,將這里打造成京味兒小吃一條街,為了招攬游人,新修了不少旅游景點和商鋪??偨Y(jié)一句,都是假的,騙外地人的。

說完,宋哥故弄玄虛地壓低聲音:“你們可以隨意逛逛,逛夠了,我?guī)銈內(nèi)フ嬲孽r魚口?!?/p>

被忽悠了一遭,我們都滿腹狐疑,接著便釋然了。反正來都來了,客串一下游客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也算是給這幾天的工作減減壓吧。我們約好在前面的金糕張那里碰頭,然后就三三兩兩地散開,各走各的。我初到北京,外加天生路盲體質(zhì),生怕被這人潮沖走就此人間蒸發(fā),便慌不迭地跟緊路熟的大黃。

大黃今年中戲?qū)а菹诞厴I(yè),是小馬奔騰劇社里為數(shù)不多的專業(yè)口,職務(wù)是流程監(jiān)督兼“小馬奔騰劇社第二帥”。他在北京駐扎多年,對前門這邊尤為熟悉,邊走還邊為我介紹著這胡同里的小店。賣鞋的天成齋,賣帽子的馬聚源,拈出來就跟他自己開的似的,記得一清二楚。不過,與這些名鋪相比,大黃對那些“黑攤點”印象更深,哪家一百八的非要六百,哪家料不足,哪家掛著藏銀的標其實都是本地淘換出來的,等等。說起這些,大黃熱情洋溢,一副“315”打假英雄的模樣。

逛到快四點時,巷子里的人潮非但不減,反而愈演愈烈,一連串滿懷熱情、無懼無阻的游客,從我們面前推搡而過,霸氣沖沖的,大有攻陷北京城的勢頭。之前我在書里看過,說現(xiàn)在北京人見到北京人都要問候一句:“哎喲,難得能在北京見到北京人??!”就好像北京早就變成了別人家的。連我租房子的那個小區(qū),環(huán)繞著的都是河北河南的同胞,平日要想聽京片子過過癮,得特意跑出去尋覓一番。當然,要是樂意掏錢,那就打個的,準能碰見滿口京腔的司機師傅。一想到這兒,我就覺得自己給首都添了老大的麻煩,就算被宰也好,多少得來樣北京特產(chǎn)以示敬意。當時我們正在一家洋溢著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風情的小店里,金黃的留聲機咿咿呀呀地唱著歌,我從最當間兒的柜臺中挑了一塊包裝精美的香皂,準備結(jié)賬時卻被大黃火速攔下。我看他一臉嚴肅以為他要勸我別挨宰,便連連拍胸脯說,貴些沒關(guān)系,我愿意留下一點北京記憶。大黃說,你要留北京記憶也別拿上海牌香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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