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間完整的愛就是如此具有雙重性:既是融化成一體的愛,又因著滿足肉欲的強(qiáng)烈摩擦而燃燒殆盡,燃成清晰獨(dú)立的生命,真是不可思量的分離。但男女間的愛絕非都是完整的。它可以是紳士派的融為一體,像圣芳濟(jì)(St. Francis)、圣克萊爾(St. Clare)、柏桑尼的瑪麗(Mary of Bethany)和耶穌(Jesus)。對于他們,沒有分離、獨(dú)立和獨(dú)特的他我可講。這是半愛,即所謂神圣的愛。這種愛懂得最純粹的幸福。而另一種愛呢,可能全然是滿足肉欲的可愛的戰(zhàn)斗,是男人與女人間美麗但殊死的對抗,像特里斯坦和伊瑟 那樣,這是些最驕傲的情人,他們打著最壯觀的戰(zhàn)旗,是些個寶石樣的人—他,純粹孤獨(dú)的男人,有寶石般孤獨(dú)而傲慢的男性;她是純粹的女人,有著百合花般美麗而傲慢芬芳的女性。這才是世俗的愛,他們太獨(dú)立,終被死亡分開,演出了一場多姿多彩輝煌的悲劇。但是,如果說世俗的愛終以令人痛心的悲劇而告結(jié)束,那神圣的愛留下的則是痛楚的渴望和壓抑的悲涼。圣芳濟(jì)死了,剩下圣克萊爾哀傷不已。
兩種愛—交流的甜美之愛和瘋狂驕傲的肉欲滿足之愛,合二為一,我們才能像一朵玫瑰。我們甚至超越了愛。我們兩個既相通又獨(dú)立,像寶石那樣保持自身的個性。玫瑰包含了我們也超越了我們,我們成了一朵玫瑰,但也超越了玫瑰。
基督教之愛—即博愛—永遠(yuǎn)是神圣的。愛鄰如愛己。還有什么?我被夸大了,我超越了我自己,我成了整個完美的人類。在完美的人類中我成了個完人。我是個微觀世界,是巨大微觀世界的縮影。我說的是,男人可以成為完美的人,在愛中變得完美,可以只成為愛的造物。那樣,人類就成了愛的一體,這是那些愛鄰如愛己的人們的完美未來。
可是,天啊,盡管我可以是那微觀世界,可以是博愛的樣板,我
仍要獨(dú)立,成為寶石樣孤獨(dú)的人,與別人分離,像一頭獅子般傲慢,像一顆星星般孤獨(dú)。這是我的必然。越是不能滿足這種必然,它就變得愈強(qiáng)烈,全然占據(jù)我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