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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奧爾格躲在一個院子的柴垛后面，這個院子里交錯地拉著晾衣服的繩子。從屋子里走出來兩個婦人，提著洗衣服的籃子。年老的看上去身子骨很壯實，但表情嚴厲，中年的面帶倦容，貓著腰?！叭绻覀儸F(xiàn)在在一起的話，華羅，”格奧爾格想——一陣激烈的吵鬧聲從村子口傳進巷子里，“你現(xiàn)在一定在看著我……”

兩個婦人摸了摸晾著的衣服。年老的那個說：“還很濕，等會兒再熨?！敝心甑哪莻€說：“這會兒正好熨呢?！闭f著就動手把衣服裝進籃子。

“現(xiàn)在太濕了?！?/p>

“正好熨呢?！?/p>

“太濕了?！?/p>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你喜歡曬干了熨，我就喜歡有點濕的時候熨。”中年婦人說。很快，衣服就被收完了。這會兒，村子里響起了警報聲。中年婦人喊道：“你聽那邊是什么聲音！”

“啊，是呀。”老婦人說。

“你聽，你聽！”中年婦人高聲喊道。

“我還沒聾呢！把籃子推過來?！崩蠇D人說。

就在這時，一個沖鋒隊隊員從屋里來到院子。中年婦人見了，說：“你這是從哪兒蹦出來的？整裝待發(fā)的樣子，肯定不會是從葡萄園過來的！”

那個男人嚷道：“瘋了吧，你們這兩個女人。這個時候還在收衣服，也不覺得慚愧！有人從威斯特霍夫逃了出來，就藏在村子里。我們正到處找他呢！”

“得了吧，每天都沒完沒了的！昨天慶祝感恩節(jié)，前天是歡迎一四四兵團，今天又是抓逃犯，明天納粹黨省黨部頭目還要路過這兒。那蘿卜怎么辦？葡萄呢？還有這些要洗的衣服呢？”

“住嘴！”他跺著腳，“怎么還不關上大門？”他憤怒地穿過院子。還有一扇大門是開著的，要把兩扇門都關上，得先打開一扇，再合上另一扇，這樣兩扇門才能完全合攏。老婦人幫他一起把門關上了。

“華羅啊，華羅?！备駣W爾格心想。

“安娜，”老婦人說，“把門閂插上?！苯又盅a充了一句：“去年這會兒我還能自己閂門呢。”

中年婦人嘟噥著：“我在這兒呢?！庇行┎磺樵?。

門閂剛插上就傳來一陣喧鬧聲——急促的、“噠噠”的皮靴聲和“砰砰”的敲門聲。中年婦人扒開門閂，幾個少年團團員就擠了進來，嚷著：“讓我們進來，我們有緊急任務，我們在搜捕。有人躲在村子里?？禳c！讓我們進來！”

“站住，站住，站??！”中年婦人說道，“這不是在你們自己家！弗里茨，去廚房！湯煮好了。”

“媽媽，讓他們進來吧！你得讓他們這么做，我會帶著他們四處搜索一圈?！?/p>

“你要帶他們去哪兒？去誰那兒？”中年婦人質問道。老婦人費了很大的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少年團的孩子們就在弗里茨的帶領下一個接一個地跳過洗衣籃。轉眼間從廚房、馬廄和房間里傳出他們的口哨聲。“嘩啦”，又有東西砸碎了。

“安娜，”老婦人說，“別把這些事放心上。聽我說，這世上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有些事情卻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只能忍受。安娜，你聽著。我完全知道你嫁給了我最壞的兒子阿爾布雷希特，他的第一個老婆也和他一樣壞。那時，這兒總跟個豬圈似的，是你把它收拾得像個農(nóng)家的院子。阿爾布雷希特呢，以前高興了就去葡萄園打打零工，整年游手好閑，現(xiàn)在卻突然學好了。還有，他那個懶婆娘生的孩子們，你把他們調教過來了，真好像你把他們重新生了一遍。只有一樣，那就是你沉不住氣。眼下這些事情你必須得忍耐，總會過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