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塊土地,就是人們所說的上次戰(zhàn)爭中的炮彈能把上上次的炮彈從地里翻出來。這些丘陵不能稱之為山脈。每個小孩星期天都能去山那邊的親戚家喝咖啡、吃甜點,在傍晚祈禱的鐘聲敲響時回家。曾經(jīng)長久以來,這些丘陵帶處于世界的邊緣——往外則是一片荒野,未知的土地。羅馬人曾在里建起了他們的界墻。自從他們燒毀了凱爾特人的太陽神祭壇之后,不知有多少代人在此流血犧牲,又不知有多少戰(zhàn)役在這兒打響。以致當時他們認為,凡是被占領(lǐng)的世界都可以圈定起來開墾為耕地。所以,山腳下的這座城市的徽章上,刻的不是老鷹,也不是十字架,而是凱爾特人的太陽之輪——就是把瑪內(nèi)特家蘋果曬熟的太陽。這里,駐扎過古羅馬的軍團以及隨之而來的眾神:城市的神,農(nóng)民的神,猶太人的神,基督教的神,腓尼基人的阿施塔特愛之女神,埃及人的伊希斯繁衍女神,古波斯的太陽神以及希臘的俄耳甫斯樂神?;囊霸谶@里被隔開,這里,就是恩斯特此時站著的地方。他站在羊群旁,一手撐腰,一腳前邁。恩斯特圍巾的一角微微上翹,好似有一股微風持續(xù)吹過。他身后的山谷在柔和溫暖的陽光下,各族人民融合在一起。東西南北交匯一堂。盡管如此,這片土地卻并沒因此有所改變,然而又多少被烙上了些印記。一個個帝國在恩斯特身后的土地上,如同彩色的泡沫涌現(xiàn)又隨之湮滅。它們沒留下利莫斯那樣的界墻,也沒有留下凱旋門和寬闊的大路,殘留的僅僅是些女人們的金腳鏈碎片。但是,這些帝國卻如夢般堅韌,難以根除。牧羊人驕傲地站在那兒,如此沉著,仿佛他明了一切,或許他什么都不清楚,才會那樣站著。在那兒,公路與高速路交會處,法蘭克人曾集結(jié)軍隊試圖橫渡美因河。曾有位僧侶,途經(jīng)位于曼格爾特和瑪內(nèi)特兩家農(nóng)莊中間的地帶,走進那片尚無人走過的荒野。他身形瘦弱,騎著毛驢,胸前佩戴著信仰的盔甲,腰間懸掛著救世的寶劍,帶來了福音書和藝術(shù),以及蘋果嫁接術(shù)。
牧羊人恩斯特朝著騎單車的人轉(zhuǎn)過身來。他覺得圍著圍巾太熱,便拉下來扔進收割過的田地里,如同一面小小的戰(zhàn)旗。這讓人覺得這個姿勢是做給幾千雙眼睛看的,然而注視著他的?
不過只有小狗內(nèi)利而已。他又做出那個人們無法模仿的、輕蔑自大的姿勢,不過這次卻是背對公路,面朝平原——在那里,美因河和萊茵河交匯,美因茨城就位于兩河交界處。神圣的羅馬帝國的首相們就出生于此。那片位于美因茨和沃爾姆斯之間的平坦河岸,也曾是皇帝大選的宿營地。在這片土地上每年都會有新鮮事發(fā)生,也重復著同樣的事情:在彌漫著霧氣、柔和的陽光中,在人們辛勤的勞作和照料下,蘋果熟了,酒也釀好了。任何人,無論何時何地,都需要酒這種東西:主教和地主選舉皇帝時,僧侶和騎士創(chuàng)建各自派系時,十字軍火燒猶太人時——在美因茨的廣場上曾經(jīng)一次燒死過400個猶太人,直至今日,這個廣場仍被稱之為“焚場”——當神圣羅馬帝國分崩離析時,大人們的慶?;顒?,教會與世俗的選帝侯門需要酒,當雅各賓黨人圍著“自由樹”跳舞時還是離不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