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二○年,余叔巖三十一歲,在百代唱片公司錄“捉放曹”兩面,“戰(zhàn)樊城”兩面,“探母”見娘別家兩面,“寶馬耍锏”一面,“法場換子”一面,“上天臺”一面,“一捧雪”一面,“鬧府”一面,“桑園寄子”一面,“八大錘”念白一面 。由杭子和司鼓,李佩卿操琴。
二、一九二四年,余叔巖三十五歲,在高亭唱片公司錄“空城計”兩面,“搜孤救孤”兩面,“珠簾寨”一面,“洪羊洞”一面,“戰(zhàn)太平”一面,“狀元譜”一面,“烏盆記”一面:“八大錘”一面,“魚藏劍”一面,“李陵碑”一面。由杭子和司鼓,李佩卿操琴。
三、一九三二年,余叔巖四十三歲,在長城唱片公司錄“捉放宿店”兩面,“摘纓會”兩面,“失街亭”一面,“烏龍院”一面,“打漁殺家”一面,“打嚴嵩”一面。由杭子和司鼓,朱家夔操琴。
四、一九四○年,余叔巖五十一歲,在國樂唱片公司錄“沙橋餞別”兩面,“伐東吳”一面 ,“狀元譜”一面。由白登云司鼓,王瑞芝操琴。
余叔巖的唱腔,從他所灌的唱片中可以見到,他是最善于緊密地結合劇情和人物的性格、感情來發(fā)展行腔、吐字。由于人物不同,或同一人物的遭遇和心情不同,唱腔也就隨之而不同了。余叔巖非常講求吐音咬字,尖團分明,四聲準確,逢上必滑,逢高必拔,還善于運用四呼——開、齊、合、撮和反切的方法。家居閑暇,常看《李氏音監(jiān)》(李汝珍),在逛街的時候,能把一條街上的市招一家家念遍,咀嚼字音,其用功類此。余叔巖唱的快板和原板流利、玲瓏、婉轉(zhuǎn),凡是字句間、行腔中承上啟下的地方一絲不茍,而且盡量利用節(jié)奏的間隙,把襯字、余韻很適當?shù)靥钛a進去,聽起來猶如珠轉(zhuǎn)玉盤,而最主要的是氣韻不斷。在唱片中,還可以發(fā)現(xiàn)余叔巖善于繼承傳統(tǒng),而又加以發(fā)展,以譚派唱腔為基礎,又廣泛吸收其他流派的特長,例如“戰(zhàn)樊城”中的“兄長說話欠思論”,和“魚藏劍”中的“嘆光陰一去不回還”,都包含著汪(桂芬)派的意思,可是從全段說來,卻又不是學汪的,從這些地方,可見得余叔巖善于取舍予奪。還有“戰(zhàn)樊城”中有兩段原板,前一段“兄長說話欠思論”是伍子胥希望哥哥伍尚能夠聽從勸告不去都城,勸勉中帶有一種希冀和婉轉(zhuǎn)的語氣,后一段“一封書信到樊城”卻表現(xiàn)了伍子胥因為哥哥不納忠言而有些激動,語氣中帶著悲壯、決絕;節(jié)奏、行腔,就此前一段急促些,凡此都是余叔巖唱腔中精湛之處,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盡的。
早期灌唱片,片前要報片頭,余叔巖都不假手予人,全自己報名。一九三二年,上海長城唱片公司由董事長李征五親自北上,送六千元給余叔巖,請他灌四張唱片。余表示自己灌唱片的代價,為每張兩千元,四張應為八千元,沖著李五太爺專程北上的面子,這一張“摘纓會”就算送給李的。因此在片頭上,由余叔巖親自說明,加上“送與李征五先生留作紀念”字句,這是唱片中的創(chuàng)格,從來不曾有過的。
譚鑫培不輕易收徒弟,余叔巖亦然,他們都有一種心理,就是不收則已,要收徒弟,就得全心全意地教他們。同時還得要這個徒弟夠材料,若是不夠材料,教了他學不會,也是枉然。楊寶森告訴過我:他的從兄名琴師楊寶忠,曾經(jīng)拜在余叔巖門下,那時余叔巖還把最拿手的“四打”——“打鼓罵曹”、“打棍出箱”、“打漁殺家”、“打侄上墳”教給楊寶忠,對楊寶忠期望甚高??墒菞顚氈宜降紫潞镁曝澅瑫r常喝醉了酒,帶著朋友上老師家去聽老師吊嗓子,說長道短的。余叔巖不勝其煩,所以后來只要聽說“洋人” 上門,就拒而不納,因此也隔斷了楊寶森求師之路。事實上,余叔巖愛護后進,楊寶森每有新唱片問世,余叔巖一定要購來一聽,當時曾有收楊寶森為徒之意,卻是被楊寶忠這些行動無形中阻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