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秋在“荒山淚”舞臺紀錄片中,有許多新的創(chuàng)造,他第一個采用讓青衣穿上富貴衣。唱腔方面,又增加了兩點特色,其一是五個字的散板,普通的散板不是七字句,便是十字句,只有言菊朋唱“浣紗記”中,有五個字的散板,他們二位一生一旦,在京劇音韻方面可稱雙絕。其二是陳氏責(zé)打兒媳他唱的乾哭頭“老婆婆慢動手暫息雷霆”,胡琴一直到最末一個字,方才開始伴奏。程在“英臺抗婚”中首先采用了這一個唱法后,又用到“荒山淚”中去?!版i麟囊”中的“忙把梅香低聲叫”,是參照老生戲“打鼓罵曹”的“我把藍衫來脫掉”的腔化出來的;還有“公子命敢不遵把珠樓來進”的拖腔,是從老生戲“洪羊洞”的“倦楊靠枕”變過來的。不著痕跡,若不道破,很難猜透。
程硯秋的琴師,早年為穆鐵芬,中年是周長華,晚年名鐘世章。司鼓者白登云,經(jīng)理吳宦琴,管事高登甲,都跟了他幾十年。夫婦相敬如賓,生三子一女,無繼家學(xué)者,長子永光,今在瑞士。程于一九五八年三月九日卒于北京,距今十一年余了,他逝世時只有五十四歲,實在太早了一點!
◎程硯秋婚禮匯志
民國十二年四月,程硯秋新婚,記者曾躬逢其盛,詳記于下:程硯秋婚期系定于舊歷三月十一日,新居已遷于西河沿排子胡同,極為雅潔。業(yè)于二月二十四日行聘,梅蘭芳夫婦為大媒,禮物以首飾衣服為多,郭仲衡、姚玉芙、王蕙芳、姜妙香四人為伴送。各坐馬車,由排子胡同鼓樂出發(fā),至大外營果湘林家,湘林請陳德霖、吳順林二老輩為陪賓,梅蘭芳夫婦高坐堂皇。新婦服男家之禮服,戴首飾向大媒行禮,此梨園行之舊規(guī)也。蘭芳夫婦盛稱新婦顏色之艷,見者咸謂璧人一雙,為之歆羨不置。
硯秋婚禮,內(nèi)事為梅蘭芳之妻代為主持,程本京旗人,與京中當(dāng)?shù)刂疂h人,禮數(shù)已多不同,加以梨園行之規(guī)矩,又非程母所能知,而梅妻則精明干練,以師母而兼大媒,故全權(quán)辦理也。
禮堂設(shè)同興堂,門內(nèi)以至二門過廳、禮堂外上下層、東西廂遍懸書畫詩詞,禮堂正中緞幛為李根源所贈,傍為陳夔龍、王家襄、林長民諸公之長聯(lián),其檐前又懸樊樊山先生所書二十余字之長聯(lián),總計屏聯(lián)中堂直條四百余份,極形繁縟。
是日來賓陸續(xù)來者,約有五六百人,中外報界畢集,女界參觀者亦有三四十人,伶界則以同業(yè)關(guān)系全體到場。最堪注意者,下午五六點鐘時,都中名旦同時集會,計有陳德霖、余玉琴、田桂鳳、梅蘭芳、王瑤卿、王琴儂、朱幼芬、白牡丹、小翠花、朱琴心、王蕙芳、九陣風(fēng)、姚玉芙、朱桂芳、黃潤卿等及票界之陳子芳、章小山、蔣君稼等,說者謂為名旦大會,誠一時巨觀也。
在同興堂之臨時新房內(nèi),硯秋被其同輩以胭脂粉抹作花臉,白牡丹、小翠花、蔣君稼、朱琴心挾持之,堂前來賓三四百人,皆佇立以待,乃由王蕙芳、姚玉芙等擁之吆喝而出,來賓皆撫掌大笑,聲撼屋瓦。田桂鳳、余玉琴等則端坐一隅與老輩話舊,王瑤卿好為諧譫,九陣風(fēng)跳躍奔走,其余雜坐談笑,諸態(tài)畢呈。梅蘭芳之妻以大媒而兼總理婚事內(nèi)務(wù)者也,時立堂前,指揮一切,神采勃發(fā),舉止大方,座客多贊嘆之。
大媒為梅蘭芳,男家陪往親迎者仍為姚玉芙、姜妙香、王蕙芳、郭仲衡,女家送親者為陳德霖、吳順林、余叔巖、時慧寶,花轎到時,來賓均列兩旁聚觀。陳德霖等四人先入,堂下列四席,四人各據(jù)一席,新郎向四人叩首,四人直受不辭。花轎則直至臨時新房門首,梅扶新娘出轎入房,閉門拜天地,手續(xù)頗繁,不許外人看見。及禮畢開門,新郎出赴別室,洗去面上涂抹之胭脂花臉,座客則皆擠入新房看新娘,新娘面貌與硯秋有幾分相似。行禮畢,座客數(shù)百人陸續(xù)散去,而留者尚有三四十人,須臾新岳母新岳父先后皆來,新郎即一一向之叩首,最后新郎坐綠轎,新娘坐紅轎,梅夫人伴送,回至西河沿排子胡同新宅,于是一幕梨園行之婚禮始告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