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仲馬傳》 《火槍手報》(1)

三仲馬傳 作者:安德烈·莫洛亞


你又回到你的作品之中;它們光彩奪目、數(shù)不勝數(shù)、各式各樣、豐富多彩、令人快活:它們閃耀著光輝……

維克多·雨果

歷史的震蕩往往給社會造成深深的裂縫。有力量的人,可以跨越過去;可是,到了另一邊,也不一定舒服自在。一八四八年的革命在法蘭西的生活中劃開了一道大口子。布景起了變化:超凡的布景師把路易—菲力普王朝提升到了舞臺的頂端。角色有了變換:一批新人出來執(zhí)掌政權(quán)。公眾的興趣也有所轉(zhuǎn)變。維克多·雨果表現(xiàn)得極為出色:流亡生涯、創(chuàng)作有了新的面目、政治上完全持反對派立場。巴爾扎克逃匿了:五十一歲就撒手人寰。大仲馬從布魯塞爾回來,還是老樣子,滿懷信心,計劃不斷。

他匆匆忙忙地尋找老朋友,尋找林蔭道,以及他喜愛的喧鬧氣氛??墒?,怎么過日子?他首先想到,要創(chuàng)辦一份晚報,取名《火槍手》。訂價:巴黎三十六法郎,外省四十法郎。報館設(shè)在拉菲特路一號黃金大廈。黃金大廈常被人稱為金光大廈,因為大廈里面有一家大名鼎鼎的金光飯店。飯店對面就是報館,樓上有大仲馬的住宅,二者占據(jù)了大廈的方形塔樓。報紙的名字起得很好。一看標題,讀者就想到大仲馬和他的那部長篇小說。報頭上畫著一位坐姿的火槍手。創(chuàng)刊號上預(yù)告:即將刊載亞歷山大·仲馬的《回憶錄》,共五十卷。梅里看后說道:“五十卷!肯定二十五個瓶子里裝的都是水,他想讓公眾大口吞下去……”一定不會全部貨真價實,仲馬式激情的烈酒里面必然攙水。不過,公眾喜歡看大仲馬的這些攙水作品,何況撰稿人的名單上都是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小仲馬、熱拉爾·德·奈瓦爾、奧克塔夫·弗耶、羅歇·德·波伏瓦、莫里斯·桑、亨利·羅什福爾、阿爾弗萊德·阿斯林、奧雷連·斯科爾和泰奧多爾·德·邦維爾。從頭幾期的情況看,顯然是成功的。然而,當初許多人異口同聲地預(yù)測:“這時候辦報?絕不可能!”

大仲馬回答:“如不可能,我又辦它干嘛?”

黃金大廈的底層,門上有個不大的白紙卡片,上面是老板的筆跡:“《火槍手》報社。——請轉(zhuǎn)動門把手”。轉(zhuǎn)動門把手,進去是個小小的前廳,里面有一張白木桌子,還有兩三名員工。在一個干草鋪面的圓凳上,坐著當年基度山城堡的花匠米歇爾,看守著一個木箱,那便是報館臆想的錢柜了。為什么要米歇爾擔當這份差事?本來是需要個會算賬的人,結(jié)果卻是個園丁謀到了此職。大仲馬解釋道:“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米歇爾不會算賬,我就叫他當《火槍手》報的出納員?!逼鋵?,不會算賬也沒關(guān)系,因為錢柜空空如也。大仲馬創(chuàng)辦《火槍手》報,資本只有三千法郎;報社里,任何人都沒有拿到過薪水。

然而,《火槍手》每天照出不誤??康氖鞘裁雌孥E?辦公室里一文莫名,然而辦公紙筆卻一樣不缺。員工不領(lǐng)薪水,仍然堅守崗位,忠于職守。大仲馬僅僅向他們許諾將來的名譽地位,并以“你”稱呼他們,表示親密無間;這樣大家干得挺帶勁。經(jīng)理馬蒂內(nèi)是個沉不住氣的人;起初,他不時去找大仲馬,告訴他:

“仲馬先生,又沒錢了?!薄霸趺矗俊敝亳R喊了起來,“訂報費呢?零售收入呢?”“親愛的主人,十分鐘前,您把今天早晨收進來的三百法郎,全都拿走啦。”“當然啦!昨天我提供了一千法郎的稿子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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