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基斯坦,她同當?shù)厝擞幸淮尾挥淇斓慕佑|。在卡拉奇,她偶然遇到了一列婚禮隊伍。人群帶著一個人前行,這個人被裹在幾公斤重的紅色面料中,仿佛一個包裹一般。這是誰?奧莉婭娜問道。什么也不是,一個女人,他們回答她。這些話語徹底激怒了她,她問他們能不能讓她看一下這個女人。盡管他們不明白這個外國記者對什么感興趣,他們還是滿足了她的要求。他們掀開了婚紗。這是一個小女孩,面色蒼白,閉著眼睛,眼睛周圍涂滿了銀色的粉末,眼中落下一滴眼淚。奧莉婭娜試著安慰她——她告訴這個女孩,她實在是沒有理由哭泣:“我見識過新郎,新郎很帥氣,十分優(yōu)雅。”這并不是真的。新郎是個油頭滑腦的男人,他早就打算將這個張著雙臂、到處亂轉(zhuǎn)的西方女記者帶進自己的房間。但是奧莉婭娜還是被這個兒童新娘的哭泣深深震撼了,想要幫助她。陪伴這位兒童新娘的女人們并不能理解奧莉婭娜的這份心緒不寧。“所有的新娘在結(jié)婚時都會哭泣,”她們其中一位對奧莉婭娜說道,“我當時足足哭了三天?!?/p>
“一個西方女人來到像巴基斯坦這樣有嚴格的宗教氛圍的國家,第一印象就是覺得自己是那場淹死了所有女人的大洪水中的唯一幸存下來的女人。”她不顧禁令,四處走動,引起了劇烈的反應(yīng)和抗議。在電車上,他們憤怒地將她攆下去,因為她從男人的那一側(cè)登上了電車。在銀行,他們讓她等了好久,直到她的男攝像師到達,因為他們不能將錢交給一個女人。她知道如何引起注意,并且也習(xí)慣了恭維的話。但是,在巴基斯坦,男人們對她的在意還是讓她深深地感到了惡心。
她厭惡自己被他們的目光脫得一絲不掛的感覺。她探索女性生活狀況的旅行還剛剛開始,她對此也毫不質(zhì)疑。
下一站是印度。她參觀了新德里,在那兒發(fā)現(xiàn)還有禁酒主義存在,人們只能偷偷喝酒。在加爾各答,她被大量在路邊睡覺的人群震撼。她還參觀了被人描述為“印度的佛羅倫薩”的齋普爾。她遇見了卡普爾塔拉世襲王侯的唯一女兒老拉杰庫瑪麗·阿姆里特·考爾,阿姆里特·考爾還記得自己的祖母:“當她去海邊的時候,她穿著白色的衣服,頭上系著白頭巾,以抵擋太陽的暴曬?!彼€試穿了紗麗,整個人生中,她都覺得這是同時代里,世界上雖不實用但最漂亮的女性服裝。印度婦女已經(jīng)參與政治生活多年,這些進步令她震撼。然而,當她采訪幾位控制人口的女專家時,一個細節(jié)卻將她的想法完全顛覆。她們告訴她,這里的婦女總是絕望地哭泣著從絕育手術(shù)診所出來,因為她們說:“如果一棵大樹不能繁殖枝葉,那留它還有什么用?”距她在巴黎居住的那一年后,這句話又重新揭開了隱藏在她內(nèi)心的傷口。
離開印度,她來到了吉隆坡,在這里見到了馬來西亞的母系氏族。她們生活在叢林之中,互相轉(zhuǎn)讓土地和子女,男人對于她們來說,僅僅是繁殖的工具。在新加坡,她采訪了作家兼醫(yī)生的韓素音。她的父親是荷蘭人,母親是中國人。她仍然很年輕,但是人生中早已經(jīng)充滿了冒險經(jīng)歷。她的第一任丈夫在中國被殺,她的第二任丈夫是一位西方記者,也在朝鮮戰(zhàn)爭中喪生?,F(xiàn)在她和一個英國人結(jié)婚,平時為病人治療,并堅持寫作。奧莉婭娜長久地聽她講述自己的故事,做著筆記。奧莉婭娜下一站想要參觀中國,于是讓她談?wù)勚袊呐?。她們一談就是好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