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想讓每個孩子都學會一種樂器,所以我開始學鋼琴。盡管我學琴的初衷是滿足母親的心愿,可是學習音樂的樂趣以及把曲子越彈越好的過程讓我沉醉,所以我一彈就是幾個小時。我喜歡彈琴時的那份激情與細膩,在美妙的音樂聲中,似乎有一種冥冥的力量和我在對話,幫我緩解恐懼、疑慮和夢魘。多年以后,有人問我最喜歡哪個作曲家。“貝多芬”,我脫口而出,因為每當我感到心神不定的時候,就會彈奏他的樂曲。“為什么不是莫扎特呢?”對方又問道。我想了想,這個問題問得好。莫扎特的音樂美妙動人,如同天籟之音,超凡脫俗。雖然從他的音樂中我能得到靈性的啟示,但是聽不到一個凡人內心的掙扎。相反,在貝多芬的音樂中,我能聽到憤怒和恐懼。貝多芬的音樂雄渾蒼勁,它之所以吸引人,正是因為你能在其中聽到人間的苦痛,能夠感受到凡人的氣息。
通常父母對子女心中的這種恐懼、不安和疑慮并不敏感,也許是因為他們有過類似的感受吧。我的父母堅忍克己,而且希望我也能和他們一樣。為此,我只報喜不報憂,從來不向他們訴說自己心頭的恐懼和不安,只說那些能讓他們高興的事。我記得我們總是在搬家,在第五次搬家的時候,我轉學進了北卡羅來納州的一所高中,當時我正念高三。我想念自己的朋友,他們都在加利福尼亞州,北卡羅來納州對我而言,則是另一個世界。當時我轉入的是達勒姆市的查爾斯·E·喬丹中學,這所學校學生之間幫派眾多,要想擠進某個幫派確實很難,為此我哭了不知多少回。父母無法體會這次搬家對我意味著什么,他們依然對我有著毫不含糊的期望:我的鋼琴課和學校功課都不準打折扣。記得那一年我第一次把成績報告單拿回家的時候,上面有7個優(yōu)、1個良,但父母提醒我應該有能力拿全優(yōu)的。第二個學期,我就乖乖地拿了全優(yōu)。
我們之所以頻繁搬家,是因為父親在學術上成就越來越大。他先后在得克薩斯大學、康奈爾大學、耶魯大學、斯坦福大學和杜克大學任教,他在休假年①期間還去了倫敦政經(jīng)學院和西非的加納大學進修(最后,他成了美國聯(lián)邦上訴法院第九巡回審判庭的法官)。因此,我曾在紐約州、康涅狄格州、加利福尼亞州上小學,在加利福尼亞州和英國上初中,在非洲、加利福尼亞州和北卡羅來納州上高中。在搬家的過程中,我對生活的變動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我總是班里的插班生。作為插班生,我特別急切地想融入班級,急切地想得到大家的認可,急切地想交到朋友。那些年,我一直留心母親舉辦的各種聚會,那些聚會很受歡迎,而且都是主題聚會。母親總能向客人提出得體的問題,并且善于聆聽他們的回答。我也在潛移默化中學會了這一技巧。一些朋友回憶說,想當年,我經(jīng)常把他們“堵”到墻角進行“逼供”。結果我發(fā)現(xiàn),不管是孩子還是大人,都喜歡別人向他們提問題。他們喜歡自己受到關注的那種感覺,當有人在一旁傾聽時,他們的感覺會更好。借用這種方法,我交到了很多朋友。多年以后,我頻繁地更換工作,我發(fā)現(xiàn)這也是非常好的一種管理方法。通過向他人提問,你不僅對別人表示了尊敬,而且通過聆聽,你也能迅速擴大知識面。
我總能經(jīng)歷一些奇遇。在英國時,我轉入了一所倫敦女校。那一段經(jīng)歷對我而言就像電影一樣:大家穿著統(tǒng)一的校服,和女校長一起演繹清一色女生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記得當時我飾演的是朱麗葉,新學的英國口音還有點兒過不了關。不僅如此,就連這個學校的名字都像出自某部小說—查寧優(yōu)等女子學校。我非常喜歡那段時光。我在那里交到的新朋友總是充滿活力而且敢作敢為。我們總是在“忙著”破壞校規(guī),但從未惹上大的麻煩。比如,我學會了怎樣越過學校的規(guī)定,把裙子往上撩起一些,好多露一點腿部;我也學會了怎樣把教室后面通往地下室的木梯子移走,讓別人以為我們出去了,可實際上我們還躲在教室里。這樣的惡作劇不會傷及他人,只是帶著幾分傻氣,可是我們就是喜歡做個“壞”女孩時帶來的那份刺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