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世界上的另一個你(3)

世界上的另一個你(完結篇) 作者:(美)朗·霍爾


丹佛 

很多時候,人們看待無家可歸的人就像他們過去看待我一樣:他們會上下打量我。我能看到他們腦袋里的輪子在不停轉,他們在想,那個家伙怎么能變成這樣子?

這個問題不該問,因為怎么會變成這樣子并不是我們要關心的事。我們要關心的是能否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一些變化,帶來機會,帶來希望。有時,這可能意味著要幫一個人戒酒或戒毒,也可能意味著要幫他找到一份工作。

下面講講我自己的故事。剛到得州沃思堡市的時候,我不識字,不會寫字,一點算術也不懂。我在南方腹地的一個農(nóng)場長大,一輩子沒上過一天學。

1937年,我出生在路易斯安那州的紅河郡。那時候,白人是白人,黑人是“有色人種”?。從法律上講,當時奴隸制度已經(jīng)不存在了,但是并不代表奴隸不存在。整個南方到處都是我們稱為佃農(nóng)的人。而我的爸爸畢畢不是佃農(nóng)。我想,他是一名鐵路工人,不過我不太確定;他非常有女人緣,周日他從不到新抹大拉的馬利亞浸信會教堂去,因為他可能會從會眾中帶幾個女人出來。但是某天晚上,畢畢在一號公路旁邊的大河口被捅死了。那時,我的祖母大媽媽已經(jīng)被大火燒死,所以我和哥哥瑟曼去跟艾莎阿姨、詹姆斯叔叔一起住。他們在考沙塔附近的農(nóng)場做佃農(nóng)。

關于佃農(nóng),具體情況是這樣的。農(nóng)場的主人給你種棉花需要的所有東西,只是這些東西都會記在賬上。然后你犁地、播種、鋤地,直到采摘季節(jié)到來。等棉花收完,你要把棉花五五分或者六四分,農(nóng)場主人拿走他的那部分,你拿走你的那部分。但是不知怎的,你總拿不到你的那部分,因為等你還清主人借給你的所有債務,你的那部分棉花就不剩下什么了。實際上,大部分情況下,你連欠款都還不清,所以你只能再在農(nóng)場干一季來償還欠款。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是個佃農(nóng)。除了農(nóng)場的活,我什么也不會做——我只會犁地、種植、鋤地、采摘和其他要做的零活,比如將廢棄木板釘在簡陋小屋的地板上,這個簡陋小屋也是主人借給我們住的。

我一直這樣干活,從沒拿過薪水,直到20世紀60年代。那時我已經(jīng)長大了,有一天,我意識到這樣永遠是行不通的。我永遠也還不清欠主人的錢。所以我跳上一趟貫穿全國的貨運火車,然后到了得州沃思堡市。雖然我之前從未離開過紅河郡,但我聽說城市里有很多工作機會??墒俏业搅顺鞘胁虐l(fā)現(xiàn),沒有多少人愿意雇用一個不會讀書寫字也不會算數(shù)的有色人種。

我四處做零活,但還是租不起房子。所以,最后我就落得無家可歸了。

假如你在沃思堡東蘭卡斯特街朝我走來,問我:你為什么無家可歸?你為什么這么不走運?

如果我告訴你畢畢、大媽媽和主人的故事,如果我告訴你當美國把人送上了月球的時候,我卻還像個奴隸一樣在農(nóng)場勞作,你會怎么說?

“這一美元你拿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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