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啊,米克?”西比爾問。米克已經在吃他的羔羊肉,從白镴①[1]罐子里用勺子挖著薄荷醬。
“一名演員,”米克說,“豪斯頓講演的時候他會在加里克劇院跟你演對手戲?!?/p>
西比爾被說得一頭霧水?!把輵颍扛已輰κ謶??”
“別忘了,你是一名探險家學徒。西比爾,探險家就要扮演各種角色。給政治演說加點料,總會有不錯的效果?!?/p>
“加料?”
“不用擔心,”米克好像突然失去了胃口,把盤子往旁邊一推,“明天還有足夠的時間排練。現在,我給你看樣東西?!彼酒饋?,到門口把門閂上?;貋砗?,他從自己椅子邊的地毯上拎起那個防水帆布包,放在西比爾面前。阿蓋爾餐廳的亞麻桌布很干凈,但是已經打滿補丁。
這個帆布包一直都讓西比爾感到好奇,并不是因為米克總帶著這個包——帶著它從加里克劇院出來,去了印刷廠查看豪斯頓將軍演講的海報,然后又到了阿蓋爾餐廳——而是因為這東西非常廉價,完全不符合米克一貫的奢華風格。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讓型男米克帶著這樣一個破包到處奔忙?而他本來可以從阿倫商店買到新潮得多的東西,可以買那種真絲面料的,帶著錫金扣的埃達方格紋時尚行李箱,那才更適合米克的身份。而且西比爾很清楚,豪斯頓將軍演講用的影像卡早就從包里取走了,因為她曾經留意到,米克已經把那些卡片用一沓《泰晤士報》包起來,塞進劇院鏡子后面去了。
現在,米克打開防水包破舊的拉鏈,打開包裹,取出一個細長型的拋光紅木匣,木匣邊角還鑲著閃亮的銅邊兒。西比爾暗自猜測,這里面裝著的會不會是望遠鏡,因為她在牛津街的科學儀器商店里看到過望遠鏡裝在類似模樣的匣子里。米克對待木匣的態(tài)度極其小心,謹慎到近乎可笑的地步,像是被招來挪動教皇骨灰的小神父一樣。兒童般的好奇心控制了西比爾,讓她完全忘記了那個叫做科爾尼的演員,以及米克安排的加里克劇院那場令人擔心的“對手戲”?,F在,米克的神情舉止有點像魔術師,他把閃亮的神秘紅木匣子放在桌布上,西比爾甚至期待他會挽起袖子讓大家看:看這里,什么都沒有!這里,看清楚,也沒有!
[1]①錫和鉛的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