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此時天色已黑,金烏西沉,月亮升起來了,吳老顯心中更加疑惑,跟著那婦人東拐西繞。眼看走到了李公祠后的菜園子,這地方根本沒人住,一個婦人天黑之后到荒廢的菜園子里做什么?吳老顯心說這也是陰差陽錯,要不是在村中看戲轉(zhuǎn)天又鬧肚子耽擱到這時候才回,還真遇不上這個人,不管這婦人是不是拍花子偷小孩的拐子,我先攔住她問問再說。
吳老顯想到這兒,加快腳步追到那婦人身后,想招呼一聲讓對方停下來,只要這婦人轉(zhuǎn)過臉來,就能看到她到底長什么樣了。誰知那婦人走在前頭,離著不到三五步遠(yuǎn),突然就不見了。
吳老顯心中一凜,忽覺身后有股陰風(fēng),趕緊掉轉(zhuǎn)身形,就看那婦人正站在他身后。天上雖然有月光,但那婦人在頭巾下的臉,卻仍是黑乎乎的,好像根本沒有一樣,只能感覺到那張臉上的雙眼,放出兩道兇光,同時伸出兩只長滿了毛的大手,一把掐住了吳老顯的脖子。
吳老顯吃了一驚,看對方這兩只手皮膚粗糙、指爪鋒利,先前被寬大的衣袖擋住看不見什么樣,直到伸出來才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不是人手。
那時候的吳老顯少言寡語,話不多,能耐可不含糊,得過通背拳的傳授,功夫底子很深,總是不聲不響地辦大事。一路跟蹤到李公祠的菜園里,發(fā)現(xiàn)這婦人竟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也不知是什么怪物。那婦人兩只大手跟兩把鐵鉗相似,猝然抓住吳老顯的脖子往死里掐,同時嘴里發(fā)出夜貓子般的怪叫。
吳老顯大吃一驚,但臨危不亂,腳底下使出連環(huán)鴛鴦腿,踢到那婦人身上,將她從面前蹬開,自己也借力退出幾步。這個身穿舊袍頭巾裹臉的婦人,不等吳老顯站穩(wěn)腳步,帶著一陣怪風(fēng)又撲到近前,在月下的荒菜園中,身形詭異,直如一縷黑煙。
吳老顯看出對方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手下也不容情了。一伸手把插在背后的大煙袋鍋?zhàn)幼Я顺鰜恚@煙袋鍋?zhàn)忧邦^是個很沉的大銅疙瘩,平時抽煙葉子,遇上危急還可以用來防身,當(dāng)即掄圓了狠狠打去。
那婦人伸過來的手爪,讓吳老顯的煙袋鍋?zhàn)哟騻€正著,“嗷”的一聲慘叫,連忙縮手。吳老顯的煙袋鍋?zhàn)訁s沒停下,不管青紅皂白三七二十一,只顧兜頭亂打。那婦人見勢不好,返身要逃,但轉(zhuǎn)身的一瞬間,頭頂重重挨了吳老顯一下,頓時鮮血飛濺,步履踉蹌歪斜,跌跌撞撞地拼命逃竄。吳老顯哪容這婦人脫身,在后面緊追不舍。
李公祠后面的這一大片菜園,好多年前還有人在這里種瓜種菜,后來水流改道,菜園子就此荒廢了,田壟間長滿了雜草,月夜之下,荒煙衰草,滿目蕭條凄涼的景象。
如果這個婦人頭頂沒挨那一記煙袋鍋?zhàn)?,早就甩開了吳老顯,奈何傷勢不輕,只在荒蕪已久的菜園子里逃出幾步,已被吳老顯從后面趕上,一把扯掉了頭巾,露出一直遮著的臉孔。月光底下看得分明,這張臉竟比一般人長了一半,不僅臉長,嘴也大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