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曾經(jīng)把《錦瑟》全篇五十六個字打亂重建變成：

錦瑟蝴蝶已惘然，無端珠玉成華弦。

莊生追憶春心淚，望帝迷托曉夢煙。

日有一弦生一柱，當時滄海五十年。

月明可待藍田暖，只是此情思杜鵑。

略有牽強，但仍然可讀，而且情調(diào)不變。

我還曾將《錦瑟》五十六字拆解重組為長短句：

杜鵑、明月、蝴蝶，成無端惘然追憶。日暖藍田曉夢，春心迷。滄海生煙玉。托此情，思錦瑟，可待莊生望帝。當時一弦一柱，五十弦，只是有珠淚，華年已。

……

雖說這樣做是野狐禪，是走火入魔，但仍然令人驚嘆。絕了！

從這些特點——可簡約性，跳躍性，可重組性，非線性之中，我們又如何分析他的每一首詩的結(jié)構(gòu)，特別是每一首詩的聯(lián)結(jié)、連續(xù)、內(nèi)聚力、凝集力呢？

很顯然，它們首先靠的是情感的統(tǒng)一性。你找不著敘事的線，空間的線，時間的線，邏輯的線，特別是找不到或較難分明表意的順序，卻很容易找到那同一種情緒。甚至，可以說這一類詩情緒也大致是統(tǒng)一的。惘然，無奈，寥落，凄涼，漂泊……主宰著它們。

其次，它們靠的是意象與典事的統(tǒng)一性。蝴蝶、翡翠、麝香、金蟾、玉虎、玉煙、珠淚、春蠶、蠟炬、蓬山、青鳥、東風、細雨、彩鳳、靈犀、芙蓉、云鬢、莊生、望帝、賈氏、宓妃……包括惘然、追憶、相思、無益、微度、寂寥……這些個比較虛的詞，都有一種憂傷而又朦朧，雅致而又無奈，艷麗而又夢幻的特點。他的這些個詩里是不會有諸如“驚雷”“狂飆”“長嘯”“痛飲”一類詞的。故這種統(tǒng)一性也可以說是詞匯的統(tǒng)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