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中國的情形更加典型,中國人有更強(qiáng)烈的“男尊女卑”觀念。女人為什么“卑”?因?yàn)槠洹叭酢?。女人是弱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這在生產(chǎn)力不發(fā)達(dá)的年代,是重大的問題。因?yàn)槠洹叭酢?,所以遭到嫌棄,可以隨意糟踐,所以也就“賤”了。最典型的“賤”就是被男人壓在身子底下,這簡直是屈辱,所以女人又遭到男人的賤看。男人喜歡拿女人取笑,作踐一個男人,就說他像女人。懲罰一個男人,莫過于將他變成女人。把割除男人的生殖器稱為“閹割”,其貶低的含義十分明顯。還有將之稱為“去勢”的,明顯把男性生殖器跟“勢”聯(lián)系在一起。
女人的許多東西都是讓人忌諱的“穢物”,比如經(jīng)血,比如生過孩子的身體,甚至女人的身份。傳統(tǒng)的一些祭祀活動,是不能有女人在場的。這里有“女人禍水”的潛臺詞,對女人,必須閃避和警惕。中國歷史上的英雄豪杰,都是不近女色的。劉備視兄弟為手足,視妻子為衣服。曹操曾賜關(guān)羽十個美女,關(guān)羽毫不動心。武松更是不為潘金蓮所動,還把她給開膛了,還殺了歌聲美妙的歌女玉蘭。梁山上的好漢大多打光棍,視女色為糞土,只有個別的如矮腳虎王英,就每每鬧出笑話來,所以宋江說:“但凡好漢犯了‘溜骨髓’三個字的,好生惹人恥笑”,“要貪女色,不是好漢的勾當(dāng)”。堯舜、湯武、孔子、孟子,這些圣君、圣人都不好色,而亡國之君、叛亂之臣,則往往是好色之徒。夏桀有妹喜,殷紂有妲己,周幽王有褒姒,隋煬帝、陳后主,皆寵姬無數(shù),宋徽宗有李師師,更不用說著名的唐明皇了,不愛江山愛美人,導(dǎo)致國家危亡。有意思的是,一些對李安《色·戒》的闡釋,也是建立在這樣的話語系統(tǒng)之上的。色戒,被理解成“戒色”,或者女人用“色”開了“殺戒”。男人因?yàn)楹蒙?,險些犯“戒”,送了性命。
但是,女人最大的危害,是在戰(zhàn)爭時期。非但不能有助于家國,而且還是負(fù)擔(dān)。男人可以打仗,即使逃亡也利索;即使被抓,無非當(dāng)苦役;即使死,也無非一條命,撒手罷了。但是女人不一樣,女人被抓,要被奸污。女人被玷污,固然是女人的恥辱,更是男人的恥辱。女人被玷污,是整個家族、國家被玷污。男人把榮譽(yù)押在女人身上,女人必須為此負(fù)責(zé)。死倒成了一種造化,因?yàn)檫€有比生命更重要的貞操。所以好女人就趕在被玷污前快快結(jié)果了自己的性命。男人感激她,視她為“烈婦”。但是女人既弱,就意味著她往往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yùn),在還沒有來得及自決時,就被抓獲,被玷污。被玷污了以后再去死,已經(jīng)遲了。但男人還是希望把這恥辱抹去。電影《火燒圓明園》里,那個被外族軍人奸污的女人要跳井,一個老者喊大家:“不要攔她,讓她死了干凈!死了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