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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作從柳河歸來后，便將麻生的敘述加以整理。

麻生作男和鷗外曾有過直接接觸，因此耕作對他抱的期望特別高。老人已經(jīng)八十一了，身體依然健朗，雖說記性有點差，但看起來還不至于老人癡呆。

“承蒙鷗外老師看得起我。他從辦公廳下班后，經(jīng)常站在我家門外，‘麻生君！麻生君！’地喊我，帶我一起去散步。我也陪他去了幾次安國寺。在那種時候，老師做事依舊光明磊落。我因為工作關(guān)系去司令部時，他都會把我叫到軍醫(yī)部長室，跟我大聲談笑。有一次，隔壁的副官很好奇，不知道長官（當時是少將）到底跟誰聊得那么開心，結(jié)果跑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我，說我一定與長官很親近。說到鷗外，一般人都覺得他很難相處，其實他非常隨和?！?/p>

老人是這樣打開話匣子的，母子倆在此停留了三個小時。這個連鷗外的私宅都可自由進出的老人，對鷗外的日常生活十分清楚，耕作的資料因此變得相當豐富。

“不過他始終公私分明，一旦遇到穿軍裝的場合，他可是很嚴肅的。有一次，我有個當業(yè)績官的親戚來玩，我也沒想太多就把他帶去了老師那里。那人當時穿著上尉軍銜的軍裝。唉，別提他那天受到的待遇有多糟了，連我看了都覺得很可憐。沒想到過了兩三天，那人改穿和服前去拜訪，受到的禮遇和上次猶如天壤之別，老師甚至還親自送他到玄關(guān)門口。我們在小倉街上穿著日常和服散步時，遇到熟人打招呼，老師總是客氣地含笑回禮；可是，當他穿軍服去小倉車站迎接客人時，若火車尚未抵達，他就會請人搬把椅子坐在月臺上，態(tài)度冷漠得簡直可稱為高傲，而且絕不隨便答禮。老師還是個很守時的人，開會如果有人遲到，就算對方再有權(quán)勢也不會讓他入室。對男女關(guān)系更是謹慎避嫌，因為他自己是單身，所以女傭總是兩名同時在場。如果遇到只有一名女傭的情況，他就會讓女傭晚上去鄰居家過夜。有家料理店叫三樹亭，先生很欣賞店主的女兒，因此常去捧場。但他從來不會只叫她一個人陪酒，總是連她妹妹一起喚來。當時的師團長井上先生也是單身，但此人完全是憑本能行動，和老師正好相反。老師勤勉向?qū)W，據(jù)說晚上只睡三四個小時。當時他忙著撰寫《即興詩人》的譯稿，對各藩的古文書都熱心翻查。追根究底，當初我能有機會親近老師，就是因為幫忙整理了柳河藩的歷史記錄。后來，老師還跟隨小倉藩士族的心理學家藤田弘策學習心理學。此人的孫子應(yīng)該還在小倉的漁町。先生會對心理學產(chǎn)生興趣，可能是因為受到同鄉(xiāng)西周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