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7日下午我到北大燕南園,見到了朱師母及朱老的女兒世嘉、世樂姐妹及朱老的大女婿姚秀琛。世樂姐說:“1984年的一天,父親由我陪著去看未名湖,從湖邊的蔡元培銅像談到自己的后事,說他自己生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死后也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喪事一定從簡,不搞遺體告別儀式,不開追悼會,以后也不搞紀念活動,叮囑我一定要遵照他的意見,千萬不要忘記。后來他又講過死后遺體可捐獻給醫(yī)院解剖?!笔罉方阏f著說著哽咽起來:“父親生前一直喜歡穿普普通通的藍布衣褲,去世后我們也給他換上一套藍布衣褲。他生前不僅把自己看成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也要求我們子女做一個普通的人。他說,你們要自立,不要有依賴思想。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有殘疾,就是這樣,父親也要求我不要特殊,說普通人家孩子能做的,你一定要做到,并且要比別人做得好。我上學(xué)時離家很近,父親不讓我回家住,叫我住學(xué)校,過集體生活。這幾年他身體不好,由于他是全國政協(xié)常委,有關(guān)方面給他發(fā)了乘車證,但他很少用小車,家屬子女一次也不讓坐,我母親每次進城看病或為父親取藥都是乘公共汽車?!甭牭竭@里,我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世樂姐激動地說,昨天中午鄧大姐(鄧穎超)特意讓趙煒同志來家中慰問,并說鄧大姐也是剛得到父親去世的消息,對父親主張不開追悼會、不搞向遺體告別的儀式的精神表示欽佩?!案赣H生前最敬重周總理和鄧大姐,最愿意聽他們的話。”
世樂姐說:“去年從醫(yī)院出來,醫(yī)生說父親的身體狀況還不錯,護理得好,活上三四年沒問題。父親知道了就說,我還想多做點工作,我對我自己寫的書不滿意,還要修改。最后的日子里,他有兩個心愿,一個是惦記他那部耗盡心血的《新科學(xué)》出版,一個是想再去看看葉老(圣陶)和沈老(從文)。今年是他90歲(虛歲)生日,家里人都說到時候好好慶祝一番,他也很高興,但誰想到……”
走在燕南園的小徑上,腳下松軟的泥土散發(fā)著潮濕的氣息,過不了幾天,這里的一叢叢青草將破土而出,嬌艷的野花也會展蕊怒放……迎著明媚的春光,我取出我的紀念冊,注視著朱老那顫抖但強勁的筆記:“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一代美學(xué)大師不會離開我們,就像那泥土和芳草!
雖然朱老走了,但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卻歷歷在目。
北京大學(xué)未名湖畔的燕南園正值春色滿園的時節(jié),綠樹成蔭,翠竹搖曳,桃李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