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古代有個名叫孫休的人，登門拜訪扁慶子，驚嘆不已地詢問說：“我安居鄉(xiāng)里，沒有人說我沒修養(yǎng)；面臨危難，也沒有人說我不勇敢。然而我的田地里卻從未遇上過好年成，為國家出力也未遇上圣明的國君，被鄉(xiāng)里人所拋棄，又受地方官驅(qū)逐，難道是我對于上天有什么罪過？我怎么會遇上如此的命運(yùn)？”

扁慶子說：“你就不曾聽說過那至人即修養(yǎng)到家的人的德行嗎？他們內(nèi)里忘卻自己的肝膽，向外也遺忘了自己的耳目，無所用心地縱放于世俗塵垢之外，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不求建樹的環(huán)境中，這就是雖然有所作為但并不自恃，有所建樹但并不自得。如今你把自己打扮得一才華出眾的范兒，簡直把人唬得半死；一副潔身自好的做派，能照出他人的污濁；你光芒四射的樣子，就像在高舉著太陽和月亮走路。你得以保全形體和身軀，具備了九竅，沒有中途遇上聾、瞎、跛、瘸，一直還能處于正常人之中，也真是萬幸了，你還有什么閑暇抱怨上天呢！你還是走吧！”

孫休離去以后，扁子回到房里。不多一會兒，扁子仰天長嘆，弟子問道：“先生為什么長嘆呢？”扁子說：“剛才孫休進(jìn)來，我把至人的德行告訴給他，我真擔(dān)心他會驚慌失措以至更加迷惑?！钡茏诱f：“不會吧。難道孫休所說的是對的？先生所說的是錯的？錯的本來就不可能迷惑正確的。要么孫休所說的是錯的，先生所說的是對的？他本來就因迷惑而來請教，你教導(dǎo)他幾句，又有什么不是呀！”

扁子說：“不是這樣的。從前有只海鳥飛到魯國都城郊外，魯國國君很喜歡它，用‘太牢’來宴請它，奏‘九韶’樂來讓它快樂，海鳥竟憂愁悲傷，眼花繚亂，不敢吃喝。這叫做按人的生活習(xí)性來養(yǎng)鳥。假若是按鳥的習(xí)性來養(yǎng)鳥，就應(yīng)當(dāng)讓它棲息于幽深的樹林，浮游于大江大湖，讓它吃泥鰍和小魚，這本是極為普通的道理而已?，F(xiàn)今這位孫休，乃是管窺之見、孤陋寡聞的人，我卻告訴給他至人的德行，就好像用馬車來托載小老鼠，用鐘鼓的樂聲來取悅小鴳雀一樣。他又怎么會不驚慌呢！”